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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要跑到这里。空旷的土地，中间有个圆台，圆台上有数块流动着文字的石碑，石碑围着中间的花坛。它坐落在雪山脚下，和梦中的不同。

我从来没有说过真相。如今居然站在这里。

这是否是一种被驱使，至今我也无法判断。

只是回忆起最开始我尝试的反抗。很难不感慨命运无常。

我听见那个声音说：“经过这段时间的生活，你应该也看出来了，这个世界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我不知道它在故弄玄虚些什麽，这种情况只要长了眼睛就都能看出来。

但我还是冷静地想了想。万一“想”这件事真的很重要。

其实根本没有必要想。发生在我身上的所有事，包括危险，包括能力，包括我所遇到的与从前截然相反的幸运，我得到了这个世界能给予我的所有恩惠，它们在我身上长出植根在这个世界的藤蔓。

我和这个世界早就再也没有分离逃避的必要了。从我接受了房东阿姨的好意开始。

而且，思考会带来回忆。我无法回忆，那会让我为短暂的温暖心软。

我微微仰起头，看的是眼前这片空地：“有什麽目的，你直接开口就好。我需要让这个世界‘活下去’。把它的运给我麽？让我代替它，我体内的这颗种子还不够麽？”

那声音似乎没料到我这麽果断，一时间甚至没有说话。我也不催促它，只是闭上眼，静静地趁着这会儿时间多听听风声。

多麽静谧，多麽柔和，融化了我烦躁的心。带着远方家家户户的炊烟饭香，带着无数人打闹嬉戏的欢声笑语，叫来鸟雀的私语，唤醒花的盛放，我听见植物缓慢地抽条。

我听见那截然相反的幸福，近日来一直萦绕在我身边的幻象，曾经绝对别想体会的温馨剪影。

“■■，小心摔着！”

“■■，别生气嘛，我不是故意逗你的，因为喜欢你才那麽对你，你会原谅我的吧？”

“■■，我们长大会是什麽样子呢？”

……

零零碎碎。

我从那虚假的幻影中回来。我并没有被其所骗，只是难免为他们失去我後的快乐感到悲伤，毕竟这彻头彻尾地证明了我是个在那里不被需要的人。我没有沉浸在那种不属于我的温暖中，我只是……

我只是忍不住又看了几眼。那特殊的风景，过去的或者现在正在发生的故事，远方的幸福。

我现在也有了在意我的人。关心我，为我流泪，替我感到愤怒。

即使我对不起他们。

我当然知道这是假的。我绝对没有後悔，只是遗憾还没有送别顾行涟，没有和他说更多的话，没有道歉。他一定会哭的，他总是在哭，和以前完全不同。以前是我爱哭，我总是躲起来偷偷哭，也总被他发现。他带我看花，带我爬山，带我感受他所感受到的幸福。

我说过我知道真相。我从来没有责怪人和人。

“你不再想想？”它不可思议道，“你为什麽不想想呢？不思考的人生是毫无必要的；你确定自己做出了足够客观丶足够尊重你自己的决定吗？外来的灵魂，我当然可以将你送走……”

我打断它：“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什麽意义？沃德。你不必要做这种事情，从一开始这里就没人希望我的离去。已经死亡的命，即将消散的运，谁还甘愿让我离开？做出这一切的你，又为什麽要在现在说出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