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过去,雪地上有他徘徊的脚印。约好黄茵会提前出来,已经比原定时间还晚,李盛听到走过的人在议论:“她没出来?”“挣钱去啦!”
云记开始熄灯,李盛跑到後门,正好遇见吕小姗往外走。吕小姗吓了一跳:“李盛?!你怎麽在这儿?”
李盛:“来找黄茵,她人呢?”
吕小姗愣了愣,脸上有一纵而逝的犹豫:“……我不知道啊。”
李盛定定看着她,眼瞳漆黑,看得吕小姗一阵阵心虚。李盛:“她没跟你们一起下班?提前走了?”
吕小姗:“啊,好像是吧。”
李盛一把推开她,吕小姗差点儿一个趔趄,骂骂咧咧道:“操!李盛,你推我!”
李盛冲进去,先听到了咚的一声,是什麽撞门板的声音,目光向声音来源的方向一扫,看到了站在包厢不远处的王大鹏,他一边看门,一边问:“黄茵呢?”
王大鹏“啊?”了一声,没意料到李盛会突然出现,一时不知所措。李盛扫了一眼,手里立马搭上门把手,往下压,然而,门被锁上了。
他敲了敲,最後贴近门板,听到了里面呜咽的声音——是黄茵。
就在一瞬间,李盛失去所有的沉稳与理智,像是换了个人,他冲着王大鹏大喊:“开门!”
王大鹏被他的样子吓住,回答说:“我丶我也没有钥匙。”
在大堂坐着的人被这一声惊醒,黑着灯,一个个站起来,像是夜间巡视的鬣狗,走向包厢的方向。
“砰砰!”一下,两下,李盛在踹门。
“卧槽!李盛,你……”王大鹏被吓得往後退。
第三下,门咣地一声被踹开,整个门板几乎掉了下来,同时,包厢内响起一声尖锐的女声。
沉闷的痛叫,急促的喘息,金属碰撞的响动。在第一时间赶过来的人,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神色冰冷的李盛拿着一把蘸满血的剪刀,身前是捂着肚子丶瘫坐椅子上的姜哥,身後是上衣被扯烂,用手紧紧揪着的黄茵。
地面狼藉,人们涌进狭窄的包厢。然而下一秒,李盛眼前一黑,突然其来的包围,有人动了第一个拳头,正砸在了他的头上,然後是肋骨丶大腿……
黑压压的人群像潮水一样向他涌过来。李盛被踩倒,难以呼吸,剪刀已经从手上脱开。
“操,这小子手这麽快!给他身上也弄几个洞,回去好交代。”“一起上。”
李盛被捞起来,手臂打开,架出一个狼狈的姿势,像是杀羊宰牛,正在挑选位置,尖刀向着身体逼近。一个重重的点嘴巴,李盛耳鸣。
皮肉传来的痛感,突然眼前的人停下手上的动作,回头看去。
黄茵站在人群後,视线漏出来的一角,让李盛看到黄茵的表情近乎撕心裂肺,在哭喊着什麽,看到了她拼命往前挤,终于到自己身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说了什麽,李盛还是没听清。有人来推黄茵,黄茵那麽瘦的身体却拦在自己身前,忽然又一矮,他低头看,黄茵跪了下来。
她双手合十,磕头,唇形和刚才一样,是一样的话。
李盛头脑昏沉,心里却渐渐明白了,他见过这样的姿势,在教堂里,人们对着圣像潜心祈祷,跪成一排,是拜神的手势,黄茵却为了自己正乞求着恶魔。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不要伤他。”
“我求求你们………”
…
倒计时的鞭炮提前在这个城市炸响,迎接即将到来的除夕。李家淙家窗外挂着红灯笼,爷爷奶奶从老家来到城里过年。
气氛温馨。只是她奶不合时宜地问:“李盛跟你联系不了?”
李家淙沉默。
陈雯听见,端来水果,把这件事儿岔过去了。
晚饭准备好後,一家人坐在了一起。电视开着,唱完了京剧,播放起社会新闻,新闻上播放一则特大案件,下岗工人迫于生计,抢劫杀人。李明达把目光投过去:“闹事的越来越多了。”
秀英说:“哎呀,没有钱惹得祸。”
李明达对桌上的人嘱咐:“少出门,尤其晚上,爸丶妈,多住几天,农村更不安全,晚上也少出门遛弯儿,那些罪犯最爱往山里躲。”
陈雯碰李家淙:“你也注意点,那群混混没再找过你了吧。”
李家淙似笑非笑:“没有。”
他几乎一直在他爸妈的监控下,这句话分明是明知故问,李家淙还要“配合调查”。
陈雯看李家淙提不起情绪的样子,有点心疼,吃完饭,允许李家淙去玩会儿电脑。旦李家淙坐在床上没动,呆呆地看着窗户。
陈雯犹豫了一下,把手机拿过来,还给了他:“用吧……家淙,下学期是你最紧张的学期,好好学。以後你要什麽,妈给你买什麽。”
李家淙眉头一动:“谢谢妈。”
陈雯转身出去,站在门口回过头看他说:“我相信你已经明白了,跟李盛好好说清楚。”
李家淙远远地看着,良久,才起身,把手机拿过来充上,电。开机的一瞬间,数十条提示音不停地响。都是李盛的号码。
李家淙皱了皱眉,查看记录,最近的一通,就在一个小时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