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夜空广袤无际,巨大银河横贯长空,这座无与伦比的银灰色巨大都市宛若一座狰狞的史前巨兽,昏沉喘息着。
段缙把沈扶抱出来,放到床上,屋内信息素味道交缠浓烈,任谁进来一闻,就知道发生了什麽事。
他替沈扶掖了掖被子,看着人陷在巨大的床上,黑发铺散在雪白的枕头上,眼睫濡湿,眼尾和唇角都泛着微微的红意。
真可爱。
他忍住了想碰一碰那眼睫的冲动,出去时轻轻带上门,然後走进了自己房间的浴室。
等段缙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後了。
屋内简单黑白灰三色,明明是个年轻单身Alpha的房间,却异常整洁,所有东西归类的一丝不茍。
段缙光裸着结实的上半身,线条流畅肌肉精悍,每一寸线条都蕴含着不动声色的压迫感,一般沐浴完应该是很放松的,但他此刻眉眼却没什麽温度地压着。
这简直满脸就写着四个大字:
欲丶求丶不丶满。
他头发短,这麽会儿都快半干了,刺棱棱地支在头上,走到桌边时光脑弹了一下,里面赫然是几条未读信息。
段缙随手找了件衣服套上,接通後光脑闪烁了一下,几息後,房中间空白处赫然出现了一道投出来的人影。
黑色兜帽遮住了他的整个身子,说话声音嘶哑得像干的不能再干的轴轮摩擦:“左堂主。。。”
段缙扯过椅子坐下:“什麽事?”
“主上让我来问问您,任务进行得怎麽样了。”
“我有我的节奏。”
“您来帝都已经一个多月了,外面都传,您最近在那位指挥官那里可谓是如鱼得水,如果时机已经成熟。。。”
“理查德,你是在质疑我的判断吗?”
理查德黑袍下的脸扭曲了一下:“不。。。”
“左堂主,您上次连一点合理的调令都没有,就强截了帝国的运输舰,还让我们将最精锐的部队暴露在了帝国的视线下,”
“会里已经恼怒不满很久了,但看在您还在外的缘故才没有先追责,您不能”
“不是你们天天嚷嚷着要光复荣耀麽,我帮你们先探探路,顺便拿点补给。”
“那麽多光枪我们内部根本消耗不掉!而且议会里的人已经开始不信任我们了,从那天到现在会里一直在和他们掰扯。”
“我知道,你们在议会里插人了吧,原本是不是打算一推二就,一个提供绿灯一个知道销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把钱赚了?”
“暗星里每天都有人在挨饿受冻,如果没有钱怎麽维持日常运转?西部治安那麽差,又正是一年收完债手里都正有钱的时候,这当口本是最好卖的时候!”
理查德这话说出来的时候带了明显的怨怼之气,话一出口他就後悔了。
那天被掐着脖子几要窒息的感觉再度袭来,黑布遮掩住的眼又恐惧又阴毒。
一滴冷汗从额头渗下,滴答,无声洇开在衣服上。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段缙却并没有表现出生气的迹象。
。。。。。。嗯?理查德心里揣测着,段缙依旧是那副悠闲淡定的样子,甚至端起桌上水杯抿了一口。
“你还记得我刚来暗星的时候吧?”
话题跳跃得太快,理查德猝不及防愣了下。
“是。。是。。。。”
五年前的寻常一天,突然整个暗星的医疗力量都出动了。
大把大把的星币以秒为单位燃烧着,科院所有顶级的医生齐聚在一间治疗室内。
床上那个人在基本上被烧的面目身体全非,哪怕是见惯了血腥场面的医生看到那惨状时都忍不住倒抽了一楼冷气。
所有手段都上了,然而那人还在一刻不停地流血丶衰败灰暗下去。
下一秒又硬是被生生抢救到生命值上,仪器滴滴滴响个不停,手术的红灯亮了一次又一次。
又一次商讨过後,科院的首席惴惴地低头:“主上,救活的概率。。就算真的侥幸保留了生命体征,大概以後也都是植物人了。”
那个被他称作主上的人身形非常高大,周身覆了黑盔一般,细看面容竟与段缙与六分相似!
只不过他眉宇间更阴厉沉狠一点,岁月在这张曾经英俊无匹的脸上留下风霜痕迹,左眉边一道刀疤横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