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泓耐心地纠正:“你现在离化龙还早着呢,蛟上仙。”
“提上你的桶,滚蛋!”蛟上仙骂道。
宋泓把两桶水收回戒指,倒退着走到祭天鼎的边缘,“我滚蛋,你以後也没丹药吃了。”
说罢,他仰面从祭天鼎往下倒,直直坠入那汹涌的灵泉河流,宋泓在风中听见蛟龙的叫嚷:“你给是应当的,不给你就等着瞧!”
等着瞧什麽?瞧它那被打成死结的胡须吗?
宋泓心情稍稍好了些,还没笑出来,落水的时候没调整好位置,把脚卡在河底鹅卵石的空隙里,崴了一下。
“这便是你上课来迟的原因?”商翎师兄打香篆的手顿了顿。
宋泓老老实实背着手低头反思:“我以後注意,尽量不要乐极生悲。”
“你乐极生悲也不差这一次。”师兄的手继续稳稳地将香线勾下去,“坐吧,把最近一个月学习的符箓纹样画出来,并在每一个底下标出用途,今日的课程便结束。”
“师兄,我还有多少种纹样没学呢?”宋泓问,他已经放弃让师兄师姐为他擂台鼓劲这一设想,毕竟师姐去不成,师兄去了也定是让他难堪的。
“无数。”师兄头也不擡,“因为我每日都会设计出新的,你师伯偶尔也动手改一改,你要继续学那可真是无止境。”
宋泓泄了气,他就知道商翎师兄从来不会好好说话。
“我定要找机会,在师伯面前告你一状。”宋泓嘀嘀咕咕地落座,郁闷地拨弄着桌案上的狼毫笔。
“求你赶紧去告,再不告今年都没机会。”师兄事不关己地挑衅,“趁这两天你还没下山,等你历练回来,得去参加仙界大会,参加完大会又得去历练,见不见得着你师伯都是个问题。”
“能不提仙界大会麽,师兄?”宋泓蔫蔫地捏起毛笔,蘸了浓墨,第一个符文便是画的“禁言”。
“提不提你都要参加,”师兄出言愈发不逊,“反正你就算名列榜尾,师叔又不会不要你。”
“不像有些不入流小宗门的长老,若弟子比试结果不佳,直接把弟子逐出宗门。”
正是因为师尊不会实际地惩罚他,宋泓才倍感压力:不想丢师尊的脸面,想让师尊为他骄傲,而不是因为他被不入流的人嘲笑。
多想无益,无益却还要多想。
宋泓默到第三个纹样,这是“遗忘”的符箓,师兄讲解时说道:画符者修为越高,该符箓便越能精准指定被画符者遗忘对象,并使被画符者遗忘程度加深。
“许多年前,我便用这枚符箓,让某个狂热追求你师伯的散修,把你师伯忘得一干二净。”
“为什麽你要去处理狂热追求师伯的散修?”
“因为我是他唯一的弟子。”
“……唯一弟子身上竟然有如此重担啊。”
好在目前为止,宋泓没有见到过师尊的狂热追求者,不然以他这废物的修为,几时能用上这“遗忘”符都是个问题,而且眼下最要紧的,还是给他自己来一记“遗忘”。
忘掉即将到来的仙界大会,他将又是个开朗活泼的小少年。
另一边,师兄再次打好香篆,将香线点燃,安置香盘于一尊博山炉内,不多时,博山炉外云烟缥缈,一股雨後翠竹的芬芳混杂着泥土气息,在方寸居的书架间荡漾开来。
终于不再是令人打喷嚏的胡椒味,也不是甜到齁嗓子的蜜糖味,师兄的嗅觉恢复到宋泓刚来方寸居上课那会儿,正常得令他有些感动。
“师兄,我还是很怀念我们俩不太熟的时候。”宋泓画到了第五个纹样,“涕泪”。
“既然你这麽说,那我就不给你画通讯符了。”师兄顺水推舟,“我不会给我不熟悉的人送现成的符箓。”
“对不起,师兄,你是我亲师兄,我们上辈子就熟成铁哥们了。”宋泓立马放下笔,朝师兄滑跪道歉,“请再给我一二十张师尊的通讯符吧。”
“这些年陆续给你的,你都没用过,算一算,也有个上百张了。”师兄百无聊赖地把博山炉从桌案左侧挪到桌案右侧,看不顺眼又将它挪到了桌子正中,“而且你和师叔形影不离的,也确实用不上这符。”
“有备无患嘛。”宋泓理直气壮,“保不齐哪天师尊让我单独下山历练,这符不就用上了?”
“还是别说这话,成真了有你哭的。”师兄说。
“不会啊,这是师尊给予我的历练,我肯定会积极地完成。”宋泓不解。
师兄的嘴角勾起愉悦的弧度:“仙界大会也是师叔给予你的历练,也没见你有多积极。”
宋泓捂住耳朵,缩回了桌案前:“我上辈子不要认识你了,师兄。”
“没事,这辈子你没逃过。”师兄说,“到时候剑术比试我做裁判,定然不会偏袒你半分啊,小宋师弟。”
师伯,你快来啊,你唯一的弟子欺负同门小师弟啦!
宋泓闷闷地提笔画到第七个纹样,作用是“锥心”,啧,好毒的符箓,不愧是商翎师兄自创。
忙碌(倒霉)了一天的宋泓回到清欢居,把自己再次沉进浴池底,为防止师尊在他泡澡到一半的时候把他拎出来,宋泓特意打了声招呼,说他要在池子里泡着静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