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像前,两根白色的蜡烛,正燃着微弱的光,那烛光摇曳着,映照着照片上,外婆那张依旧在对她温柔地笑着的丶慈爱的脸。
叶语莺感觉自己的大脑,在一瞬间,被彻底地丶炸成了一片空白。
她那刚刚才从中考的战场上,获得片刻喘息的丶疲惫不堪的灵魂;她那刚刚才因为摆脱了所有噩梦,而对未来重新燃起希望的心……
在这一刻,被这眼前最残酷的丶无可辩驳的现实,给彻底地,击得粉碎。
她的世界的光,磨灭了。
“外……婆……”
一声破碎的丶不似人声的丶充满了不敢置信的呜咽,从她煞白的丶颤抖的嘴唇间,溢了出来。
紧接着,她腿一软,整个人,便像一根被抽去所有支撑的线,直直地,就要朝着冰冷的地面倒去。
然而,她没有倒下。
一双强壮有力的臂膀,从她身後,及时地,将她那摇摇欲坠的丶单薄的身体,稳稳地,接住了。
他将她紧紧地丶不容分说地,揽进了自己的怀里,用自己那宽阔而又坚实的胸膛,承接住了她所有蓄力已久的丶几乎要将她自己都撕裂的崩溃哭声。
她的声音,在程明笃那件带着风尘气息的风衣衣襟中,变得支离破碎,充满了孩子般的丶最无助的委屈与不解,还有最深的遗憾。
她即将……即将要去到梦寐以求的高中了,她还没来得及跟外婆分享自己的成果……
程明笃没有说话,也没有用任何苍白的语言去劝慰她“不要哭”或者“节哀顺变”。
他只是任由她哭,任由她将所有的痛苦丶悔恨与绝望,都尽数发泄出来。
他收紧了抱着她的手臂,用自己的体温和力量,为她撑起了一片狭小的丶却足以抵挡眼前这灭顶悲伤的天地。
怀里那具小小的丶单薄的身体,抖得像一片风中的落叶。
那天半夜,叶语莺哭得双眼红肿,身上换上了黑衣服,为外婆的灵柩守夜。
问起外婆去世的原因。
程明笃跟斟酌着,说道:“走得很突然,突发性的心肌梗死。”
“医生说,她走的时候,是在睡梦里。很安详,没有受多少罪。”
这句话,像一道微弱的丶却又带着一丝暖意的光,照进了叶语莺那片被巨大悲痛所笼罩的丶漆黑的世界里。
她没有再哭喊,也没有再质问。
那份关于外婆可能在病痛中苦苦挣扎的丶最让她恐惧的想象,被程明笃这句话,轻轻地抹去了。
虽然永别的痛苦,依旧像刀子一样凌迟着她的心脏。但至少,她知道,那个她最爱的丶最慈祥的老人,是在睡梦中,平静地丶没有痛苦地,去往了另一个世界。
这大概是这场巨大的丶无法承受的悲剧里,唯一的丶也是最後的一丝,慈悲。
他看着她,跪在蒲团上,用颤抖的手,为那个慈祥的老人,点上了三炷清香。
青白的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她的侧脸。
她就那麽长久地丶一动不动地,跪在干燥的蒲团上,似乎耳边传来了只有她听到的声音。
“愿离去是幸,愿永不归来。”
弗里达·卡洛在临终前写下了这样一句话,外婆,也许也如此坦荡面对死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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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本来这一章要回现代了,该去先打个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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