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乎是本能地丶轻轻地碰了一下他的唇。
那触感短暂得像一滴雨落入湖泊,可她的心,却失衡了。
就在她想要退开的那刻,程明笃的睫毛颤了颤。
他睁开眼。
那双眼,黑得深邃,清醒得近乎刺目。
叶语莺整个人僵在原地,呼吸险些骤停,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她什麽都没说,甚至来不及解释,只是怔怔地後退。
他没有说话,只是那双眼睛,安静地望着她,没有怒意,只有一些讶然,更多是一种深得让人心慌的平静。
她慌乱坐回原位,却因为头晕险些栽倒在地,一回头,手腕在关键的瞬间被他伸手及时拉住,力度不是很大。
她这次是直接狼狈地跌在他胸前的被子上,一擡眼,就能和他漆黑的双眸对视。
他仍未作声,目光微敛。过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开口:“你刚才在做什麽……”
“我……”那一瞬间,她呼吸都有些困难,似乎用尽她此生所有的智慧都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那声音不重,也没有丝毫责难,却让她胆寒不已。
此刻,焦灼得仿佛连空气都要被烫化。
她连自己也不明白,刚才是不是被高烧烧坏了神智。
她只是擡起头,眼神怯怯的,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而且是原则性错误,哪怕是程明笃的一句责备都难以承受的程度。
可是回想起梦里的种种,她却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接受那种没有开口就已经结束的人生,亲眼看到他与他人走入婚姻的点头。
下一瞬,她露出一种近乎固执的眼神。
“……你就当我,趁人之危好了……”
她的声音极轻,是响在他耳边的低语,然後重新低下头,用更加清晰和直白的方式,虔诚地吻上他,和他的呼吸融合在一起。
那语气里既有歉意,也有某种笃定,更多是一种鱼死网破的坦荡。
这个吻没有任何辗转,只是相碰,持续了几秒,原本她就想简单地结束这个动作,但是还是没忍住在他唇上轻轻咬了一下,不过没咬伤,看来真实的吻就是不容易出血。
最後,她缓缓起身,看着他唇上很淡的齿印,愣神了两秒,几乎是逃一样冲出了房间。
程明笃靠在枕头上,指尖在被面上微微蜷紧,唇角还留着那一点几乎不真实的温度。
他强迫自己闭上眼。
门关上的瞬间,叶语莺靠在门後,心跳乱得几乎要溢出胸腔。
她甚至说不清楚自己在怕具体的什麽後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能有勇气跳过那麽多步骤直达重点。
只知道,刚才那一刹那,她几乎被自己体内那股无法言说的情感淹没。
她被恶灵驱使了身体……
此时,她呼吸愈发沉重,眼前的一切头晕目眩,她原本一遍遍跟自己说至少撑到下楼,不要晕,至少别在他房间门口……
结果这个念头还没有闪现完毕,世界在瞬间暗了下去。
倒地之前的最後一秒,她听见门内传来一声轻微的椅脚摩擦声,像是谁要起身。
可那声音只响了一下,便被无边的黑暗吞没。
*
再醒来时,身体更加沉重,整个人动弹不得,稍微晃荡,头就很疼。
意识还没有完全回笼,她这几日梦境里的画面夹杂在一起,十分混乱。
梦境里的一切总是这样,模糊丶放大丶没有逻辑。
因为大脑的某些区域在休眠,梦中的自己往往不再受理智支配。
那些冲动丶那些本该压抑的念头,会在混乱的时空里趁机生长,荒唐得不讲道理。
她想捉住这难得的混沌感,好好去回味那个触感很真实的吻……
她闭着眼这麽想着,想让自己再睡回去,让梦与现实的缝隙重新合上。
然而下一秒,她忽然察觉到——
身上的被子,不是自己房间里的那条。
那质地更厚,更带着一点淡淡的香味,不属于她的味道。
她的呼吸猛地一滞。
意识仿佛被什麽扯了一下,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睁开眼。
室内挡光窗帘杆已经被拉上,光线昏暗,很利于睡眠,床头灯的光线微微弱弱,落在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