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者虽意识有些朦胧,却也听到了他的问话,回望了一眼确认是在朝着自己说话之後,才缓缓道:“我一生……从未用剑……”
西门吹雪的眉皱起一个很轻微的弧度,显然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这人声称自己未用过剑,却可以在擡手间放出如此精纯的一股无形剑气,天下所有剑客都不会错认这样的剑气。
他还欲再问,下一秒却见早已撑不住的段誉两眼一翻睡死了过去,便也只得放弃。
于是他的酒也不喝了,重新坐了下来,就这麽定定地等着另一个人醒酒。
没有人能想到,西门吹雪这样的人居然也能有这样的耐心。
路语升想不到呼朋唤友地收拾完残局丶送走了薛慕华之後,会看到他依旧端坐在那里,旁边的段小公子则侧趴在桌上呼吸均匀,依旧熟睡。
她今日有些操劳过度,这会累得很了,实在没有心情多关注,又因收了薛神医执意留下的大笔酒钱有些欣喜,便绕过这片区域径直回了屋去。
原本还纠结要不要给老先生安排房间,可惜他急着回去报喜,不肯留宿。
又见对方已经借这里的药材给自己调了解酒的药,便也作罢。
花满楼丶司空摘星二人与西门吹雪关系都十分生疏,此时虽不搭话,却也默契地把大厅腾给了对方。
陆小凤今日也不准备离开,本欲护送薛慕华一段,但对方亦是个习武之人,虽然功夫不精,护身却足够了,再三遭拒之後他也只得放弃。
回到屋内见西门吹雪仍抱剑守着段誉,无奈地笑了一下:“你要不先回去休息会,万一他这一觉要睡到明天早上呢?”
西门吹雪对任何人都冰冷至极,但陆小凤劝他,总是能听进去些的。
于是也没有反驳,轻轻闭上了眼。
他这样一动作,陆小凤的笑便忽然变成了一种大笑:“你这是做什麽?”
西门吹雪已经有些均匀的呼吸停滞了一瞬间,才又睁开眼道:“我已经在休息了。”
见他这般,陆小凤知道自己多半是无法再劝,也只得作罢。
这一夜,刨去还在路上的薛神医,所有人都睡得很好。
等到第二日的晨光透过玻璃照进床边,路语升下意识地便翻了个身,又挣扎了几分钟後皱眉睁开了眼。
躺在床上先例行公事地查看了经验值和商城馀额,看见那上涨了许多的数字之後才终于彻底清醒。
昨夜的记忆倒灌进大脑,她猛地坐起身,简单在屋内穿戴洗漱了一下便跑下了楼。
原本西门吹雪和段誉坐着的位置已经换了人。
司空摘星坐在昨夜段誉酣睡的那张椅子上,手靠桌撑着脑袋,陆小凤在他旁边抱臂站着,两人视线俱是看着屋外。
还有一个花满楼,他坐的位置距离二人不远,听到动静第一个回头,朝她扬起笑容道:“锅里温着早饭,小语可要吃一点?”
“先不了。”
路语升和他打过招呼,下意识地朝这里走了过来,站定後,眼睛又忍不住好奇地顺着其他两人视线的方向看往屋外。
两位同样白衣如雪的身影此时正沐浴在冬日难得的阳光里,似在交谈,气氛称得上和谐。
她感觉自己眼睛被这高饱和的白色晃了一下,情不自禁闭了闭眼。
或许是不想继续被这许多人围观了吧,等到路语升双眼再睁开时,那两人竟已经调转了方向朝屋内走来。
他们俩在桌边站定,见没一个准备坐下,身处同样高度的陆小凤就势调笑了起来:“你们竟没打起来?”
谁料西门吹雪听完他的问题非但没有生气,居然还笑了。
这是路语升自知道有这个人以来第一次见到他的笑。
或许是因为很少做这个表情,他的笑容很生疏,却仍能看出这是个笑,他道:“谁跟你说我会和他打起来?”
陆小凤似乎也莫名被他的好心情感染,说话越发肆意,调侃道:“用剑之人,像他这般已登堂入室的,岂非已足够成为你的对手?”
这次笑的人换成了段誉:“谁跟你说我用剑?”
对方昨夜酒桌上的话犹然在耳,接连被呛地说不出话来,陆小凤心中却没有一点羞恼,相反他还很高兴,比昨晚喝酒时还要高兴。
自己的两个朋友没有打起来,这便已经是天底下最值得他高兴的事了。
是的,段誉此时在他心里已足够算是个朋友。
实在不枉他谨慎地在楼上听了一夜动静,几乎没合眼地又起了个大早在大厅内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