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陈会长刚刚罹难,今日你们便演着假模假样的悲痛,来威逼他的遗孀,心急定罪,究竟是为他讨公道呢,还是担心夜长梦多,陈家的家産旁落到了你们眼中的‘外人’手中,你们一文钱也拿不到手中?”
她的话音落下,方才还被“奸情”冲击的围观百姓们纷纷怀疑地看向那群叔伯。
郡主殿下都这般说了,这群人定然有猫腻!
折夫人侧目看向身旁为她挺身而出的封眠,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微光。被家丁压着的巫傩则深深低下头去,肩膀微微颤抖。
陈三老爷恨得咬牙,今日特意开门迎客,便是为了让云中郡的百姓都知道折夫人的私情,将她彻底钉在耻辱柱之上翻不了身。可这清平郡主怎麽突然过来了?不是说郡主与折夫人只是有些生意往来,并无什麽私交吗?
他求助地看向身侧二哥,却见二哥丝毫不惧,仿佛有什麽後手一般。
官差望望挡在折夫人身前的封眠,正准备命手下们让开,便听身後一道凉薄刺耳的声音:“官衙办事,郡主殿下不好随意插手吧。”
“罗巡检!”官差忙转身向来人行礼。
来人一身绯色窄袖官配,腰系金玉带,生得细长眉眼,面色是一种不正常的苍白,穿着武官的袍子,周身却一副阴凉鬼恻之态,望向封眠的视线也湿凉黏腻,像常年盘踞在暗处的毒蛇。
封眠心中警铃大作。巡检负责一方治安缉捕,权柄远高于衙门官差,但她并不认识眼前这位。看他官袍是个五品官,观其神态亦不是个好相与的。
她当即侧首,低声对身後侍卫吩咐:“先护着折夫人去後院。”
然而她话音未落,馀光便瞥见对方动作更快!
那罗巡检身後数名带刀护卫如鬼魅般迅捷冲出,竟生生隔开封眠身後的侍卫,刀鞘微擡,将她与折夫人二人合围其间。动作干脆利落,显是训练有素,且毫不顾忌封眠的身份。
“罗巡检,”封眠面色一寒,声音冷了下来,“你这是何意?”
罗巡检细长的眼睛眯了眯,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郡主殿下息怒。下官也是奉命行事,陈会长暴毙,折夫人嫌疑重大,需带回巡检司问话。至于您……”
他语调拖长,那黏腻的目光再次扫来,“还请行个方便,莫要阻碍公务才是。”
“我若不允呢?”
罗巡检狭长眼眸中闪过一丝利芒,“那就请殿下恕罪了,动手!”
当先的侍卫拔剑出鞘,剑刃反射寒光,就在剑锋即将完全出鞘之际,忽有数道尖锐的破空声响起,几枚乌黑的石子精准无比地连续击中侍卫们持剑的手腕软筋之上。
“呃啊!”
“铛啷——”
惨呼与兵器坠地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佩剑纷纷脱手,砸落在地。
一道玄色身影已掠至近前,他足尖在一名逼近封眠的侍卫肩头猛地一脚踹去,侍卫向後倒飞,重重砸翻了数人。
百里浔舟凌然护于封眠身前,冷冽的目光扫过衆人,声如玄铁:“我看谁敢?”
满地皆是哀嚎,方才还气焰嚣张的陈家人惊惶瑟缩,罗巡检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细长的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却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你怎麽来了?”封眠自百里浔舟身後探头看他,心下已全然放松。
百里浔舟闻声侧首,目光落回封眠脸上时,瞬间变得温柔,声音也放低了,语气里有一丝後怕,又有一丝邀功的骄傲,“我不放心你,便派轻衣暗中跟着你。果然什麽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
“你可知这巡检是谁?”
“谁?”
“罗驰尔,位及宰辅的罗公是他祖父。”百里浔舟轻声解释,“他刚刚就任沿边巡检使。”
封眠略一思索,这不是柔妃的母家吗?
她特意写信请太子兄长帮忙暗中运作,送些好官来,怎麽好官还没见着,先来了个棘手的罗驰尔?
“两位殿下。”对面忽然传来一道略带些咬牙切齿的阴凉嗓音,罗驰尔闭目深呼吸,压下心中不满,勉强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我等还在此处呢,二位若要议论要抒情,不如回了王府再慢慢说?”
“哦?抱歉。”百里浔舟像是才注意到说话之人般,漫不经心地掀起了眼帘,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你不说话,我还真没看见此处还有个人。”
那你方才议论的人是谁?罗驰尔险些气个倒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