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诗笑着调侃一句:“郡主与世子殿下真是鹣鲽情深,我等在江南时听见的传闻,果然都是假的了。”
“什麽传闻?”百里浔舟倏地擡首,循着声音转向唐玉诗的方向。
话说出口唐玉诗才觉得有所不妥,“世市井流言本就不足采信,世子殿下也只当个笑话听就是了。”
她先找补了一番,才继续道,“无非还是一些陈词滥调,传言世子殿下凶神恶煞,杀人如麻,郡主娇弱贵女,才入云中郡便遭冷遇,险些被赶了出去。後来郡主去开办互市,又传郡主与世子夫妻失和,郡主这才愤而远走……”
百里浔舟听得眉心一抽,以往他也知道外头对他的传言大多都不太好听,却是从来没在乎过的,可听见封眠的名字与他放在一起被这样无端揣测,编造情感破裂的故事,心底的火气便忍不住冒了上来。
细长眉眼的崔女师连忙圆场,“如今我们可都瞧真切了,传言尽是不可信的。待往家中写书信时,定为世子殿下正名。”
“是啊,两位殿下如此情深意笃,分明应是世间夫妻的楷模才对。”
几句话又令百里浔舟从阴转晴,紧抿的唇线柔和下来。他偏头朝向封眠的方向,手掌在石桌下握着她的手腕,“如此,便先谢过诸位了。”
圆圆脸的袁女师适时斟茶,热气袅袅升起,清淡的茶香弥漫开来。
王媛青推过一叠灰扑扑的点心,“这是今早一个学生送来的,说是自家做的麦饼,虽是粗粝了些,但别有风味。殿下尝尝?”
封眠拿起一块麦饼,先掰了一点递给百里浔舟,才又掰了一块送入自己口中,细细咀嚼,浓郁麦香在唇齿间漫开,她眼中漾起笑意,“确实香甜。今日本是想来看看诸位有没有什麽需要排忧解难之处,如今看来我是白跑一趟了?”
王媛青笑叹:“不瞒郡主,初来时,我还忧心会门庭冷落,辜负了郡主的聘金。没想到邻里乡亲听闻是郡主鼓励女子多读些书,竟都争相将女儿送来。那些小姑娘们还说日後要成为郡主殿下那样的人呢。”
“何止是说说而已!”另一位崔女师接话,“这大雪那日,她们先要帮家中扫雪备柴,忙得团团转,却还是挤出半个时辰丶一个时辰的时间过来听课念书。看她们努力的劲头,真是叫人喜爱。”
“要我说,最难得的还是她们的心意。”唐玉诗笑着补充,“虽是再三强调了不必交束修,这些孩子还是三不五时地偷偷来送些果子点心,见我们不收,便搁在窗下就跑走,有时都不知道这些东西是谁送的,退不回去,又不好浪费,便只能收下了。”
袁女师自袖中取出一方绣着木槿的绢帕,眸光温柔:“前日还有个丫头塞给我一方帕子,她知道我喜欢木槿,便绣在了上头。我都没舍得拿出来用。”
几位女师面上尽是欣慰。以往她们都是受雇于钟鸣鼎食之家,领了聘金教雇主家的闺秀读书习礼,还是头次如学堂里的夫子一般教这麽多女学生,都觉得新奇地很,七嘴八舌地说了许多。
封眠就一边听着,一边挑拣一些零嘴点心果子塞到百里浔舟手里,让他在旁边慢慢吃,免得他闲时无聊。
百里浔舟无奈地弯起唇角,只能照单全收。
直坐到暮色四合,二人方才告辞。
马车辘辘行过青石路,封眠掀帘望着渐次亮起的灯火,“晚膳想吃些什麽?是回府上吃,还是在外面吃?我听九哥说有几家酒楼还不错……”
“还吃?”百里浔舟微微苦着一张脸,将封眠的手捉过来,隔着衣裳放在肚子上贴了贴,“在书馆时你不停地投喂,我就没住过嘴,现下肚皮怕是都要撑破了。”
封眠挑眉,掌心在他腹上不客气地摸了一把,只摸到了紧实坚硬的肌肉,哪有那般夸张?
“哪里要撑破了?我再摸摸看。”她眯眼笑起来,指尖在绷紧的腹部流连忘返。
“好了好了,别摸了。”百里浔舟耳根通红地讨饶,将她的手扣在掌心。
封眠没再动弹,想到他下午时确实吃了许多零零碎碎的吃食,再吃怕是就要积食了。
“是我的错,光想着不能冷落你了。”封眠苦恼,“可若只吃零嘴不吃饭,可不太利于病患回复啊。”
“让厨房熬一点山药薏米粥可好?很是健脾益胃,我陪你用一些。”
“只陪我用一些吗?”百里浔舟故作为难地皱皱眉心,侧首附到封眠耳侧,嗓音低低的,“不能喂我吃吗?”
肩头被下巴磕了一下,封眠还是妥协了,“看在你是个病患的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