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此时回头,为时不晚。”封眠目光切切,仍想最後尝试一次劝说他回头。
褚景泽却忽然笑了,眼底晦暗不明:“开弓没有回头箭。”
他轻轻擡手:“不尝试一下,如何知道不行呢?”
话音未落,他擡起的手掌轻轻勾落,箭雨骤降!
百官惊惶四散,封眠急忙护住太後後退,“快护着太後躲起来!”
待太後安全躲入殿内,封眠立即趁着乱势从廊下往明心殿的方向跑。她特意将轻衣留在舅舅身边,有他和太子妃在,舅舅必然无恙。待舅舅醒来,这一切……
一双手从暗处猛地拽住手腕。
封眠踉跄着被拽入一处空旷偏殿,擡首时正对上褚景泽猩红的双眼。
“阿兄……”
“你想要的我都给你了,为何你还是要逃?”
箭矢钉入梁柱的闷响不绝于耳,他在混乱中将她抵在宫柱上,额头相贴,呼吸交错,“若没有你,这皇位有何用……”
黑暗如潮水般淹没了所有声息。
太子失了踪迹,罗公转瞬就被百里浔舟擒住,一场宫变在疾羽营的介入下逐渐平息。
劫後的广场上,疾羽营士卒正忙着掌控各处要道,打扫战场,百里浔舟一把抓住正指挥布防的山衣,“郡主呢?”
山衣茫然四顾:“似是护着太後往殿中去了呀……”
“郡主往明心殿去了!”路过的一名士卒急声补充。
百里浔舟当即抓了名宫人带自己去明心殿。
“郡主殿下未曾来过。”轻衣利落禀报,“陛下月末再有一个时辰便能苏醒……”
不待他说完,百里浔舟转身便走,脚步急切地迈出明心殿。
他的目力只恢复了一点点,隔着绸带四处皆是模糊的光影轮廓,他驻足吩咐道:“牵一条宫中细犬来。”
片刻後,被太子妃救出来的雾柳带着宫人领来了一条细犬,流萤一边哭一遍捧来封眠的衣物,哽咽着叮嘱细犬:“你好好闻一闻,快些找到我们郡主啊!”
细犬呜呜两声,冲进宫道。
百里浔舟牵着绳紧随其後,靠着微弱模糊的目力,在陌生的殿宇间跌撞前行。
直到一处偏殿,细犬的爪子焦急地刨着一处暗门。
暗门内事狭窄昏昧的暗道,反而让他一个眼盲了月馀的人行动自如。他扶着墙走了几步,耳廓微动,捕捉到一道熟悉的吃痛的轻嘶声。
“眠眠?”他循着声音行去,小心翼翼轻唤一声。
呼吸声一窒,接着是封眠带着哭腔的一声:“阿琢?阿琢,你在哪儿……”
几道闷声响起,似乎是她想要站起身,又无力跌回原地的声音。
“你别动,我来找你!”百里浔舟焦急道,他鼻尖嗅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在满是潮湿尘埃味道的暗道里格外明显。他心下愈发惶然,狂奔了两步,只觉空气中的血腥气愈发浓重。
他膝下一软,眸中模糊印出封眠身影的瞬间,他向前扑去,膝行两步猛地将封眠抱入怀中,“别怕,别怕,你哪里受伤了吗?我闻到了血腥味……”
他用染血的指尖抚过她散乱的鬓发,颤抖着询问。
封眠摇摇头,“是丶是阿兄……太子的血。我丶我身上带着父亲送我的匕首……我……”
温热的泪珠滚落在百里浔舟的颈侧。
“他还活着吗?”
百里浔舟这才注意到在封眠身後还有一个人影躺在地上,他小心地将封眠揽抱到自己身後,摸索着探了探。
微弱,但仍在跳动。
真糟糕,还活着。
“放心,他没死。”
百里浔舟不再管褚景泽,凑到封眠身边问长问短:“你还站得起来吗?是脚扭到了吗?”
封眠点点头,右脚自裙摆下探出来。
百里浔舟伸手想替她正骨,指尖触到袜边时顿了顿,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倒地的褚景泽,旋即收回手,“我抱你出去,给太医看看。”
封眠被他双臂环抱腾空而起,下意识环住他的脖颈,“那他怎麽办?”
“待会儿喊几个人把他擡出去。”百里浔舟加快了步子,还好他反应快,不然此刻就要他亲自将人抱出去了。
他可干不了这种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