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第64章兵法有云,兵法有云…………
傅辞偃到底是什麽人?
夜半,百里浔舟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闭上眼睛,脑海里便会冒出这一句话。
他越是想要静下心来,清空思绪,就是越是不可抑制地想起这句话。心愈浮,气愈燥,像烙饼一样翻来覆去。
最後干脆放弃挣扎,睁开眼睛,苦恼地盯着头顶的床帐。
明日好像也没什麽特别紧急的事物,阿尔纳部吃了大瘪,应当会安分几日,若他现在出发的话,赶一赶,说不定能在天亮时抵达黑石沟。
可他这时候以什麽理由冲过去呢?只是因为一个在信上见过名字的傅辞偃,也显得他太不稳重太过小肚鸡肠。封眠会不会烦他?
他想要封眠给自己写信,只是觉得见字如面,读信时就好像能听见她在自己耳边轻声说话一般。而且只要一想到无论如何,在给自己写信时,她心中必然是念着他的,便觉得心口丰盈轻快起来,并不是想要以此来监控她的一举一动。
若只是读了封信,便不管不顾地跑过去了,惹人厌烦,日後她不愿意写信了怎麽办?
兵法有云,兵法有云……
百里浔舟脑中空白一片,想不出什麽兵法了,憋闷地叹气,都开始略略有些羡慕褚景淇这个富贵闲人了,整日在外头游荡,想去追心上人,便拔腿追去了。
他却脱不开身……
他眸光一顿,忽然生了歹心。
他去不了,但府上那麽多家丁仆厮,都可以派去给他增加一些存在感啊。
又是晴朗一日,天边云絮厚软,轻飘飘地荡过澄澈的天穹。
黑石沟,封眠提着葱白裙摆下楼,雾柳恰好将刚煮好的药从厨房端了出来。
近两日风沙大了些,封眠不想频频开窗,导致屋内积一层薄沙,还要人费心清理,便干脆坐到大堂里喝今日的汤药,左右驿站内都没什麽外人。
哦,还是有一个的。
一道懒散的身影拖着步子走了过来,傅辞偃凑到刚在桌边落座的封眠身侧,探头看一眼她面前黑乎乎的药碗。
火烧商栈的事情已经落幕,傅辞偃身上的污名洗清,害他背锅的罪魁祸首也已经被揪了出来,按他之前的说辞,他也应该离开了。
但顾春温和陆鸣竹明里暗里地示意他可以离开去忙自己的事了,他却道:“我还未曾见过互市,这麽大的热闹总不能一眼都没看就离开吧?那也太可惜了。”
“是你们将我抓来的,光找到让我背锅的祸首也不足以弥补我心里的苦。”
谁也看不出来他心里如何苦了,但他偏要赖着与他们同住,总不能强行将人赶出去。
“是药三分毒,你病了吗就胡乱吃药?”傅辞偃皱着眉心,七分嫌弃下暗暗藏着三分关切。
瞧这弱唧唧的模样,腕骨细的骨节都突出来了,小脸上也没有二两肉,定是吃药吃的。
封眠一手拿着汤匙搅着碗中热腾腾的药,等它晾凉,“并非治病的药,近日事情杂乱费神,容易生病,便喝些汤药预防病竈。我体弱,从小喝惯了的,没事。”
“觉得累了就去休息,按时睡觉按点用膳,吃药预防是什麽主意?净搞这些没用的……”傅辞偃语气不大好地嘀咕着,愈发坚定了自己方才的想法,就是从小一直吃药,才将她吃成了一副瘦伶伶的模样。
他忍不住了,忽然问道,“皇帝陛下不会就是这般教你的吧?”
“当啷”一声,封眠手中汤匙磕到碗壁,她惊讶得瞧一眼傅辞偃,这人到底是性子不羁还是不怕死?话音里头竟好似对嘉裕帝颇有些不满一样。
她扫一眼四周,流萤和雾柳垂眸静立装作没听见的模样,大堂内除了他们几个以外,并无旁人。几名侍卫守在门口的位置,听不见此处的交谈声。
“非议陛下,你是嫌脑袋顶着太重了?”幸好没旁人听见,添油加醋传出去,他可真是要倒霉了。
傅辞偃轻哼一声,显然不大服气,但也没再多说什麽。
碗中的汤药晾得差不多了,封眠正端起来要一口闷,手上忽地一轻,傅辞偃竟一把夺走了她手中的碗,仰头将药喝干了。
咕咚咕咚声在安静的大堂内格外显眼。
空掉的药碗被搁回在桌上,咚一声闷响,“这几日被你们折腾得也没休息好,我试试这药管不管用。”
他垂下眼睫瞧着封眠,半阖的眼眸凌厉似一把出鞘的剑,“郡主殿下若是担心生病,不若现下回屋里头歇上一歇。若离了你互市就不转了,你带来的那几位大人是吃干饭的不成?”
他丢下这几句话,转身又走了,看方向是回房间去了。仿佛出来这一趟,就是为了专门与她抢药吃的一般。
封眠:……
他是在说教吧?是吧?
虽说听起来是为了他好,但这比太後挖苦她时说的话也好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