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如同惊雷,终于还是爆了。
沙福禄猛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言朝。地痞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更激烈的呜呜声,虽然被堵着嘴,咒骂之意却不能再明显了。他看向言朝的眼神,瞬间从迁怒变成恐惧和怨恨。仿佛她才是这一切灾祸的源头。
言朝冷笑一声,搞这麽一出戏,果然是特意引她来的。
“我很小的时候,就坚定了一个想法,绝不受人威胁。”
“你说只能救一个,可我偏要两个。”
男人挑眉道:“哦?口气不小。但你现在自身难保,又如何救得了他们?”
言朝深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仰头叱道:“墨墨——!”
男人脸色微变,在他分身的刹那,墨墨变作一只大鸟,突然从岩洞上方疾射而下。
“嚓!嚓!”两声极轻微的割裂声。
捆住沙福禄和地痞的麻绳应声而断。连他们嘴里的破布也被划开。
地痞一得自由,愣了一瞬,随即连滚带爬地往洞口方向窜去,头也不回,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妖女!果然是妖女!”
沙福禄却呆在原地,看看断开的绳索,又看看盘旋在半空的墨墨,最後落在言朝镇定如斯的脸上。
言朝没看二人,急声令道:“带他们走!快!”
墨墨会意,一爪衔着一人,但它始终看着言朝,不愿离去。
“听话,带他们回家!”
沙福禄被带离的最後一刻,回头望向言朝。地痞也下意识瞥了一眼。
那一瞬间,二人心中同时闪过一个无比清晰肯定的念头——
她,就是春山楼主!
洞中只剩他们二人。
男人没生气,状似平静地看向言朝,就这麽看着,一句话也不说。看着怪瘆人的。
言朝道:“你究竟是谁?”
男人却道:“其实那两个人是死是活都无所谓,我要找的人是你。”
言朝道:“你要干什麽?”
男人不答,仍是自顾自地说道:“这麽多年你过得很辛苦吧?亲眼见过世人的鄙夷愤恨,就连得道飞升也要隐藏身份。不过,你倒真是个狠人。”
“为了能彻底掌握万灵之力,不惜引飞升天雷入体。此後每隔一段时日,都要遭雷劈,而你却以睡梦掩盖。表面越平静,内里越痛苦。”
“这六百年间,你早已‘死’过多次了吧。”
言朝莞尔:“想不到你还挺了解我的嘛。还有什麽?不妨都说与我听听?”
男人对言朝的反应有些意外,笑道:“你倒是冷静。也是,毕竟被雷劈了那麽多次,眼下处境的确算不上什麽。”
言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不讲故事也用不着揶揄我吧。”
闻言,男人索性在言朝面前坐下,道:“那我便给你讲一个吧。从前有一个天赋极高的锻造师。。。。。。”
那人出身低微,无地施展才华,幸得君王赏识。君王从不以君臣之礼相拘,还十分器重他。自追随君王的那刻起,锻造师就发誓,此生忠君不叛,至死不变。
他苦心精进技艺,不求权利财富,一心只想与君王一道,造福百姓。
可只有一个人的忠心是不行的。
他国曾以重利试图收买锻造师,甚至不惜以锻造师的妻子和即将出世的孩子为要挟。锻造师一家誓死不从。他们却没再纠缠,而是转向了锻造师的手下。
锻造师手下的徒工心术不正,被他国以重利收买,盗取图纸。让原本便利百姓的机关人,变成了屠杀百姓的杀人武器!不仅如此,还借两国商人之手,让瘟疫大肆传播!更将毒药下在了锻造师送给君王的茶中!
可他们却没想到瘟疫会让自己国民染上,便借此煽动百姓,将所有的罪责都怪在了君王和他的国家子民身上。
可他们何错之有?!
後来,君王疯了,被他的挚友所杀。国家覆灭了,人间生灵涂炭。世人将他们视如蛇蝎,欲赶尽杀绝。
锻造师也疯了。他披头散发,冲着皇宫的位置不停地磕头,直至眼前被血污遮挡。最终,他在清醒与模糊之间,仰天吐出一口黑血,中毒身亡。但他死後怨念极深,这股怨念便寄生在了他刚出生的儿子身上。
他要报仇!他要让所有伤害过他们的人偿命!
话至此处,男人的表情愈加扭曲。言朝听得直冒冷汗,道:“你是。。。。。。”
男人道:“我,我是谁。。。。。。”
话没说完,言朝就看到了极其诡异可怕的一幕:
男人的脸顷刻间变换出无数张脸!男女老少皆有。这其中竟还有毒命妖道金辛!甚至还有当初他们在有间酒肆遇到的那个带路的木尔!
突然,男人擡手一挥,言朝瞬间被定在一根石柱上,她的四肢被四根粗大锋利的石钉穿透,鲜血瞬间喷涌,强烈的痛感让她下意识喊出了声。
男人道:“世人皆道,万灵之乱因陛下而起!那今日我便要用这万灵之力为陛下报仇!为云槐报仇!”
一道黑气穿透言朝的身体。言朝瞳孔骤缩,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身体里有东西正在流失,豆大的汗珠滴落,只觉全身的每一处都被撕碎了。更要命的是,她的脑海中不断闪过男人这些年经历的一切,切实感受着他的绝望,他的痛苦,他的仇恨。那些回忆和她的搅在一起,她逐渐分不清,头要裂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