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便从须弥戒中掏出疾风符,沉重的拐杖发出闷响,以落点为中心阵法显现将他拦下,萧老语调不急不缓:“既然回来了,就先住下吧。”
卯时三刻,天光乍亮,仆役井然有序地端上托盘,萧侯一脸肃穆地向主位的父亲请安,却发现下方的位置上歪歪斜斜地坐着他那个不孝子。
不孝子衣着招摇,手中把玩着一柄银匙,见他来了连眼皮都没擡。
他眉头一皱正要开口训斥,萧老睁开眼:“先坐。”
萧侯默不作声地坐下,祖孙三代沉默地用完早饭,萧老拄着拐杖离开,屋内只剩两人。
萧侯最看不惯萧景泽在哪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萧景泽也懒得应付他,伸了个懒腰便往外走,萧侯拍桌怒斥:“站住!你这什麽态度!”
萧景泽步伐停下,面无表情地侧过头:“我有学宫要务在身,今日怕是不能同父亲追忆往昔了。”
萧侯指着他的鼻子便骂:“竖子!你这般行事放浪,目空四海,藐视长辈,亵渎家规,老爷子还道你堪当萧家重任?我看他也是看走眼了!你就与那帮狐朋鼠辈烂在一处吧,免得污了萧家门楣!”
萧景泽听都懒得听,推门便走:“既然这样,我便不碍父亲的眼了。”
他神色漠然,萧府的仆役各司其职,规行矩步,并没给他们这对父子多馀的眼神。
萧景泽站在庭中,觉得无聊透了。他敲了敲手上的扳指,那纸婚书静静地躺在须弥戒中,他才想起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做,也不知那个凡人能不能拿到天火。
明盈一个人坐紫霄云车,手臂撑在窗框上,看着飞鸟与她并行,心里倒是不害怕,只是觉得有些无聊,她在云川的时候,明氏总是很热闹的。
她伸手向它们挥了挥:“你们当中会不会藏着一只明燕呢?”
想到这里她又叹了一口气,她先前就向云川寄了好几封信,因为怕途中有诸多变数,要到沈家才能取得回信。
沈家人也不知她什麽时候过来,自己说不定会给祖母一个大惊喜。
想到这里,明盈情绪上扬,开始琢磨自己到时候要说什麽,她前年还寄了几包种子给表哥,也不知如何了。
紫霄云车缓缓落地,明盈觉得它似乎比上次更稳了些,她跳下车也不觉得脑袋晕。
将手放在车上的符文上,紫霄云车化为木盒,明盈把它捡起来,身後有人唤她:“满满。”
明盈惊喜地转过身,笑眯眯地回道:“表哥。”
沈亦川站在马车前方,长身玉立,风姿卓然,清贵天成,擡眼望来,眼尾的泪痣勾人心魄。他的目光落在明盈手上的木盒,唇边的笑意加深了些许:“这就是那位萧世子赠予你的法器?”
明盈蹦哒到他旁边,边走边说:“是他借给我的,你怎知我今日会来,我还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呢!”
沈亦川掀开车帘扶她登上马车,笑意如春风:“这马车在驿站等你有几日了,再不来祖母都要担心了。”
沈家的马车从外看着低调,内部铺着鹿皮绒毯,案上放着一只紫砂小壶,三层点心盒中堆叠着不同的干果蜜饯。
多年未见,明盈也不拘束,拿起一块桃干嚼了嚼,又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
沈亦川看着熟悉的动作,摇头失笑:“满满真是一点没变。”
他端起茶盏又问:“不过怎麽只有你一人前来,明氏竟未派人护送麽?”
明盈摆了摆手:“是我自己的意思,原本堂姐与我同行,但我来淮江前她就同我分别了。”
沈亦川动作一滞,将茶盏轻轻放下:“满满。”
“唔?”
明盈捧着茶盏,疑惑地擡头看他。
沈亦川见她一脸不在意的模样,温声提醒:“你是神女,凡事应当以你为先,明燕既领了护卫之责,若是对你多有冒犯,甚至中途置你于险境,你也……”
“表哥不必再说。”
明盈打断他,眼神认真:“我知表哥是为我着想,可我并非什麽高高在上的神女,明燕是我的姐姐,我还是缠着她来的,和你说的护卫之责没有一点关系,我能来到这里,很大一部分还是靠她的帮助。况且她本就有要务在身,四方灵脉受损并非小事,我前来也是要向祖母告知此事的。”
沈亦川顿了一下,眉目舒展开来:“是我想得不对,这盏茶给满满赔罪了。”
明盈爽快地和他碰了下杯:“表哥的心意我领了,但这种话今後别在说了。”
沈亦川喝了口茶:“你说的四方灵脉又是怎麽回事?”
明盈把这几日的事讲了一遍,沈亦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目光看向她手上的木盒:“你说,这便是凡人也能使用的法器?”
“对呀对呀。”
明盈将紫霄云车递过去:“表哥也可以试试,可好玩了!”
沈亦川端过来细细端详了一番,手指拂过表面的符文。
萧景泽脚步微顿,手上的扳指闪了下,千机引察觉到了异样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