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漪淡然颌首:“不错,云川位于龙之心腹,此处输送灵力最为稳当。”
明燕迈步上前问道:“那续命符呢?它与阵法不同,并不需要法器为媒介。”
明译将她拉了回来,指着她鼻子低声骂道:“你什麽时候……”
萧清漪道:“明歧以血脉之力创造的续命符,续命之人需为活人。”
没有心跳便是死人。
明家主道:“如何补,需要何物,国师但说便是。”
萧清漪擡了擡手:“我已将她封冻,择一血脉至亲,灌注金水,活剖其心,便可修补。”
此言一出,明家主断然拒绝:“此等邪法万万不可!”
萧清漪没说话,沈慈摸了摸明盈的脸:“若无他法,取我心便是。”
“阿慈你莫要糊涂!你心便是我心,可若真用此法,你让满满醒来如何自处!”
萧清漪静静看着他们,缓缓说道:“天有言,神女遇劫,逢水而危,得水而通。”
明家主问:“这又何解?”
萧景泽目光微动,蓦然擡首。萧清漪和他对视:“他便是另一种解。”
——
明盈的头发在枕上散开,因为不久前才把辫子拆开,还带着一点点卷卷的弧度,看起来就像一幅美梦。
萧景泽站在床边,低声问道:“这便是那纸婚约的由来麽?”
他勾了勾唇:“明氏需要我来给神女渡劫,我当是惊心动魄的大阵仗,谁知竟是给她补心。”
萧清漪道:“此为天命。”
萧景泽一声冷笑,这可当真是巧,萧氏只有他一个器修,当年他一意孤行从斩峰阁跑到神工阁,识万物本源灵韵,掌中可衍周天万象,经手过的法器不计其数,从未把什麽天道规则放在眼里,如今却告诉他,他的选择都是天命所归?
“哈,天命,我若执意不从呢?”
萧清漪不以为意:“既为天命,你必会从。”
萧景泽握紧了手,又缓慢松开,扶额大笑起来。萧清漪擡眼竟从他身上看见了另一个人的影子,不由眉心微蹙。
萧景泽很快收起笑意,神情冷冽:“我要如何做?”
萧清漪却摇了摇头:“此解唯有你心知晓。”
萧景泽扯了扯嘴角,对这种神神叨叨的谜语懒得纠结,态度十分散漫:“我知道了,辛苦国师百忙之中抽空前来,此处交予我便是。”
萧清漪也不多言,纱帘被风吹动,室内仅馀二人,萧景泽偏头看向床上的人,脸上看不出神情。
他擡手拂过烛心,火焰瞬间熄灭,屋内骤然暗下,徒留一丝白烟。
“可笑,我是你的解,那你便是我的劫麽?”
萧景泽低头注视着那个睡得一无所知的人,自语道:“他们可真是放心把我和你放在一起,却不知道我曾十分嫉恨你。”
——
十年前云川盛会,上元灯节,神女生辰,街道灯火如昼,萧景泽闯入繁华热闹之中,孤身一人逆流而行。
他盯着手心的木珠,装作无所谓的模样将它们朝旁边丢弃,木珠啪嗒几声撒落在花车上,他正要离去,一股清雅的花香拂过他的鼻间,他下意识顿住脚步,鬼使神差地回过头。
灯火最盛处,百姓簇拥欢呼,花车之上,满城的灯火悉数落在神女周身,为她的背影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长长的披帛与飘带在她身後随风翩飞,璀璨又刺眼,幸福又可恨。
他站在檐下的阴影处,内心翻滚着酸涩与不甘,眼神中嫉恨的情绪不断膨胀——凭什麽她能被命运如此厚待,轻而易举得到所有人的认可与喜爱,不费吹灰之力获得所有修士都无法触及的荣光,仿佛是天道随手赠予她的礼物。直到光芒远去,他望着寥落的街道,忽觉时间流转,轻嗤一声,头也不回地往前方走,既然一个凡人都能做神仙,他又畏惧何物?
衆人只知他天赋极高,却不知他十年前的一意孤行,若非如此……
萧景泽的视线瞥向一旁鼓鼓的香囊,将里面的木珠倒出来,合掌将它们捏碎成齑粉,粉末从指缝中溢散,扑簌扑簌落在地上:“我原谅你了。”
说罢他又弯起唇角:“可你也并未做什麽对不住我的事,又谈何原谅。十年前我看你花团锦簇,可细细想来,你我都是族中异类,谁也不比谁过得轻松些。”
萧景泽盯着她的睡颜看了一会,千机引为龙之经脉,上回她长眠不醒,他前来看望,发现能与其心共鸣,知此事有异,本想暗中探查一番,可此心非彼心。萧氏传承之物有三,二者已认他为主,只山河钟他自小便不曾见过,谁知竟是当作聘礼送了出去。
他静静思索着,山河钟古时用于战场,庞大如山川,若是补心还要见其本体,他起手用千机引推演结成一道指令,金线与之相接:“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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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明盈先前少眠多病但十分活泼,其实就是快死了,不过这里是玄幻世界,躺在床上就是关机了,充满电(灵力)就又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