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尽全身力气,伸出手,颤抖地抓住了宇文澈玄色龙袍的下摆,那冰冷的金线刺绣硌着她的指尖,却不及她心中万分之一的疼。
“阿澈……”她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无法抑制的颤抖,“你信我,我没有理由害皓儿啊……我为什麽要害他?他那麽小,那麽可爱……我见到他,只有怜爱,怎会起歹心?”
她仰着小脸,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滚落,打湿了她苍白的脸颊和宇文澈的龙袍。那双曾经清澈明亮的眼睛,如今盛满了巨大的委屈丶恐惧和祈求。
“而且……而且我怎麽可能那麽蠢啊?”她几乎是泣不成声,逻辑却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异常清晰,“如果我……如果我真的有心下毒,我怎麽可能会自己端着一碗有毒的梨汤,亲自送到德妃宫里,当着这麽多人的面递给大皇子?这……这岂不是自投罗网吗?阿澈……我不是那麽蠢笨的人啊……”
她紧紧攥着他的袍角,仿佛那是狂风巨浪中唯一的浮木,用尽最後一丝力气,问出了那个决定她生死存亡的问题:
“阿澈……你信我吗?”
这一刻,整个承乾宫似乎都安静了下来。德妃的哭声低了,太医们的动作缓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宇文澈身上,等待着他的决断。秦嬷嬷垂着眼,嘴角却几不可察地绷紧。
信,还是不信?
信她,就意味着要质疑太後的说辞,甚至可能要与自己的母後对立,还要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压下这桩骇人听闻的“毒害皇嗣”案。
不信她,那麽等待苏落雪的,将是万劫不复。处以极刑,甚至是满门抄斩……
时间仿佛凝固了。苏落雪的心跳快得要冲出胸膛,她死死盯着宇文澈的嘴唇,等待着他的宣判。
宇文澈低头,看着脚下哭得梨花带雨丶几乎要晕厥过去的女子。她的话,逻辑清晰,切中要害。是的,以她的心智,若真要下毒,绝不会用如此拙劣丶如此自寻死路的方式。这更像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利用了她的善良和缺乏防备。
他想起她初见皓儿时那自然的怜爱,想起她因为皓儿饿肚子而流露出的心疼。这样一个连小动物都可能不忍伤害的女子,怎麽会去毒害一个稚子?
更重要的是,他信自己的心。他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信那个在长街上撞入他怀中丶眼神清澈的少女,绝不会是如此恶毒之人。
在衆人屏息的注视下,宇文澈缓缓弯下腰,伸出双臂,将她整个人从冰冷的地面上打横抱了起来。
苏落雪轻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颈。“阿澈”
宇文澈抱着她,目光扫过全场,最後落在秦嬷嬷脸上,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冰冷:
“朕,信宸贵妃。”
短短五个字,如同惊雷,在每个人心中炸响。
秦嬷嬷的脸色瞬间白了白。
宇文澈不再看任何人,抱着还在轻轻颤抖的苏落雪,转身就往外走,只留下一句命令:
“全力救治大皇子。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打扰宸贵妃。”
他抱着她,大步离开了混乱的承乾宫。苏落雪将脸埋在他的颈窝,泪水浸湿了他的衣领,但这一次,不再是绝望的冰冷,而是劫後馀生的後怕和难以言喻的悸动。
他信她。在所有人都质疑她丶证据似乎对她不利的情况下,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信她。
这,或许比千万句甜言蜜语,都更让她心动和安心。
而留在承乾宫的人,心中都明白,陛下要保宸贵妃。这场风波,绝不会就此平息。真正的较量,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