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白枭应声,身影迅速消失在殿外。
寝殿内再次恢复寂静,只剩下宇文澈和昏睡的苏落雪。
宇文澈坐在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将额头抵在她冰凉的手背上,如同一个迷途的孩子找到了唯一的依靠。
“雪儿……”他低声呢喃,带着无尽的悔恨与後怕,“对不起……是朕没用……让你承受这些……”
“你一定要等朕……朕一定会找到解药……”
“等朕……”
宇文澈正沉浸在悔恨与担忧中,馀光瞥见寝殿门边,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怯生生地躲在柱子後面,探头朝里面看,正是宇文皓。
宇文澈的心猛地被触动了一下,想起苏落雪之前拉着他的手,恳切地说:
“皓儿不是坏孩子……他骨子里是最像你的……我不想他将来记恨承安和宁儿……”
是啊,他为什麽一定要将这个孩子逼到对立面?难道要让他和承安将来也像自己与那些兄弟一样,。
为了权力皇位,斗得你死我活吗?
他看着宇文皓那副怯懦模样,再想想承安在自己面前活泼大胆,和他闹脾气,心中五味杂陈。
这两个孩子,明明都是他的骨血,处境却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宇文澈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他朝着柱子後的身影伸出手,唤道:“皓儿……过来,到父皇这里来。”
宇文皓下意识的往後缩了缩,,小手紧紧抓着冰冷的柱子,仿佛那是他唯一的庇护。
宇文澈看着他这副受惊小兽般的模样,他保持着伸手的姿势,语气又放缓了些:“别怕,过来,让父皇看看你。”
宇文皓犹豫了很久,才一点点松开柱子,低着头,迈着极小极慢的步子,挪到了床边,但依旧离宇文澈有一段距离,不敢靠得太近。
宇文澈看着他低垂的小脑袋和身上那件明显不太合身的旧袍,“今天……多亏了你及时发现你母後。”
宇文皓猛地擡起头,似乎没想到会得到夸奖,大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但很快又黯淡下去,小声嗫嚅道:“儿臣……儿臣应该做的……”
“嗯。”宇文澈应了一声,看着他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眉眼:“在承乾宫……住得可还习惯?缺什麽,或是宫人伺候得不周到,就跟……就跟李德海说。”
宇文皓飞快地摇了摇头,又赶紧低下头:“回父皇,儿臣……儿臣什麽都不缺,宫人们……都很好。”
又是一阵沉默。
宇文澈看着他绞在一起的手指,忽然问道:“你……是不是很怕朕?”
宇文皓身体明显僵住,头垂得更低,声音细若蚊蚋:“儿臣……不敢……”
是不敢,而不是不怕。
就在这时,床榻上的苏落雪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嘤咛,睫毛颤动。
宇文澈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连忙俯身轻声唤道:“雪儿?雪儿你醒了?”
宇文皓也紧张地看向床榻。
苏落雪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先是模糊,然後逐渐清晰,对上了宇文澈写满担忧的眸子,她虚弱地动了动嘴唇:“阿澈……”
“朕在!”宇文澈立刻握紧她的手,语气带着失而复得的庆幸,“感觉怎麽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苏落雪微微摇头,目光一转,看到了站在不远处,同样一脸关切望着她的宇文皓,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声音轻柔:“皓儿……也在啊……”
宇文皓见母後醒来,还对自己笑,小脸上顿时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往前凑近了一小步,小声喊道:“母後……”
宇文澈看着这一幕,看着苏落雪眼中对宇文皓毫不掩饰的怜爱,再看着宇文皓因为苏落雪一句话就放松了些许的神情。
也许……雪儿是对的。试着去接纳这个孩子,未必是坏事。至少,为了雪儿安心,他也该做出些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