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药液灌下片刻,宇文皓原本青白得吓人的脸色,似乎隐隐透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生气,虽然依旧昏迷不醒,但胸口那微弱的起伏似乎比刚才明显了一点点。
白枭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但手上的动作依旧未停,对宇文澈快速说道:“命暂时吊住了,但能不能挺过来,还得看他自己……和老天爷。”
苏落雪立刻挣脱宇文澈的怀抱,扑到宇文皓身边,小心翼翼地握住他冰凉的小手,泪水止不住地流淌,声音哽咽却无比清晰:
“皓儿……皓儿你能听到母後说话吗?”她俯下身,贴近他的耳边,一遍遍地承诺,“以後母後疼你,好不好?像疼承安和宁儿一样疼你,把以前缺失的都补给你,好吗?”
她擡起头,泪眼朦胧地看向站在一旁的宇文澈,又转回头对宇文皓柔声说:“你父皇也会的……他以後会亲自教你练剑丶骑射,陪你下棋……我们皓儿想学的,父皇和母後都教你……”
她轻轻抚摸着儿子湿冷的小脸,泣声道:“皓儿……你一定能听到的,对不对?坚持下去,为了母後,好不好?”
也许是那续命的丹药起了作用,也许是苏落雪声声泣血的呼唤穿透了沉重的黑暗,宇文皓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极其缓慢地丶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起初有些涣散迷茫,缓缓聚焦,看到了近在咫尺丶哭得双眼红肿的苏落雪。
“……母後……”他发出极其微弱丶气若游丝的声音。
“皓儿!母後在!母後在这里!”苏落雪惊喜万分,连忙更紧地握住他的小手,
“皓儿,以後……以後就让母後做你的亲娘,好不好?我们是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宇文皓看着母後眼中毫不掩饰的心疼和泪水,一直压抑在心底的委屈和渴望终于找到了出口,大颗的泪珠从他眼角滑落,他用了极小的力气,却无比清晰地点了点头,哽咽着应道:
“……好……”
宇文澈立刻上前,握住他另一只冰凉的小手,声音尽量放得平稳:“皓儿,告诉父皇,你是怎麽掉进湖里的?”
苏落雪和白枭都下意识地看了宇文澈一眼,随即目光也紧紧落在宇文皓苍白的脸上。
宇文皓听到父皇的问话,小小的身体似乎瑟缩了一下,他断断续续地,用极其虚弱的声音说道:“父皇……儿臣……儿臣今早出了凤仪宫,本想去思政殿找您和母後的……但是……刚刚走到御花园……就……就被人从後面捂住了嘴巴……然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宇文澈眼神一寒:“是谁?可看清那人的模样?穿着什麽衣服?”
宇文皓的目光有些茫然地转动,似乎在努力回忆。
当他的视线扫过站在一旁丶同样神色凝重的寒影时,瞳孔猛地一缩,小手猛地抓紧了宇文澈的手指,带着惊恐的哭腔指向寒影:
“他……他戴了那样的面具!也是……也是这样的黑衣服!”
此话一出,如同惊雷炸响!
寒影整个人都僵住了,面具下的脸色瞬间煞白,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宇文皓,又猛地转向宇文澈,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声音因极度的震惊和冤屈而发颤:“主上!属下……属下冤枉!属下今日一直奉命暗中护卫在您左右,寸步未离思政殿!直到听闻安亲王出事,属下才随您一同赶来御花园,在此之前根本未曾离开!更……更不可能对安亲王下手啊!”
白枭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指控惊住了,但他立刻反应过来,他是真怕宇文澈一怒之下砍了寒影。
急忙上前一步为寒影作证:“宇文澈!绝不可能是寒影!若真是他做的,他何必多此一举立刻跑来找我救人?这根本说不通!”
宇文澈的目光在惊恐虚弱的儿子丶跪地喊冤的心腹和焦急辩白的好友之间扫过,眼神深邃如渊,翻涌着骇人的风暴。
他缓缓站起身,声音冷得如同冰渣:
“朕知道不是你。”他看向寒影,语气森然,“但有人……扮成了你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