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得看她能不能撑住。”
也有人故意走近她桌旁,笑容柔软,话却硬:“朗诵啊,不是念课文。台上站不稳,下面一片人,心都要飞。”
阮时苒合上书:“谢谢关照。”
那女生一愣,笑意僵了僵,扭头就走。
她低下眼。心里还是有波动。不是被那句吓。是被提醒了——灯一亮,所有目光都在你身上。心口稍微一松,失误就会趴在麦克风里放大。
她回寝室。坐在床边。把词拿出来,从第一句念到最后一句。每一处停顿。每一次换气。全记在骨头里。
室友进进出出,有人翻箱觅衣,有人照镜涂口红。有人看她坐那儿不动,忍不住啧一声:“真认真。”
她没抬头。把最后一段再读一遍。收纸。熄灯。
黑里她睁着眼。窗外风吹过树梢。风声像低低的鼓点。把心砸得稳。
晚会的后台拥挤。灯片“咔哒”换场,走动的脚步踩得地板吱呀乱响。
节目主持在侧幕前念名单。下一组。再下一组。轮到他们前一组的时候,后台忽然乱了一阵。
“麦怎么不响?”
“线掉了!”
有人弯腰去找。有人焦急地喊。
阮时苒站在侧幕,唇干。视线被强光压住,舞台上像白纸。她握着单页,拇指摩挲纸边,手心微汗。
有人从后面靠近,脚步熟悉。
“别看光。”宋斯年在她耳边低声,“看最后一排的黑影。把字丢给那里。”
她点头。喉咙轻轻一合。心往下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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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人员忙完,主持回到台口,笑着圆场:“小小的考验。下面请下一组——朗诵《灯下》,配手风琴。”
掌声响起来。
她迈了一步。迈上去。脚尖踩在木板上,木板回弹轻轻一颤。
麦克风竖在面前。光擦肩而来。热。薄。
她没有立刻说第一句。她先呼吸。
呼吸到第三拍时,手风琴的前奏起了。声音不是闹,是温。像河面轻轻推开第一层水波。
她开口。
第一句很短。落稳。
台下静。
第二句拉长了一些。词在喉间转了个弯,再落下。她能听见自己的心,把每一个字从胸腔里往外推。
第三句落完,手风琴换了和声。她的眼睛去了最后一排的黑影。那一块没灯。像一面湖。她把字抛过去,让它接住,再反回来。
台下依旧静。
她不看第一排那些表情。她不看台边那些站着的人。她只让自己的声音按着节拍走。该停就停。该提就提。
第四段,她把改过的两句说出来。没有喊。没有把尾音抻成标语。她只把字拿起来。放重。落稳。
空气像被这两句压了一下。前排有人背脊往后仰,一点点放松。有人不可察地吸了口气。
她没有笑。她也没有哭。她只是把最后一段完整地说完。最后一个字一点一点收进声带。
琴声收尾。光从她肩上一寸寸退下。
掌声起。先是零星。像雨点。随后密。像风吹满一片树林。
她没有低头深鞠。她只是点了一下头。退后一步。视线扫过侧幕。那里站着的他,眼神很稳。
他们走回后台。有人把手举起来想要拍她肩。有人想来套近乎。也有人仍旧别过脸,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她不在意。她只看他。
他没说“很好”。他只把她手中的纸接过去,指尖轻碰一下,像把她从台上热浪里提回来。
“喝水。”他递壶。
她接住。喝一口。凉意落下去。喉咙舒了一寸。
“刚才那两句,”他道,“就该那样。”
她说:“我怕有人说我压着声。”
他看她一眼:“你怕的时候,往前半步。”
她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