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人影完全融入草垛投射的影子。
头上传来的异样触感惹得竺桢桢微微侧目。
宋恒始终记得,他面对宋桢时是怎样一副面孔,于是他一脸无辜,指着影子,一松开手,发丝重新在空中起舞。
竺桢桢一顿,目光变为赞赏,没想到宋恒如此细心,真是个好弟弟!好队友!随後擡手将发拢在一侧。
宋恒却感到瞬间的不自在。
火光一闪而过,幸运的是三人并没有被发现,他们蹑手蹑脚地继续往门口移动。
巡逻的人不多,总共也才三四个,以二人方才来时的经验,只需一点耐心和他们周旋几刻,就能出去了。
眼下就差最後一点距离,只要等面前巡逻的这位兄台离开,他们便能出去。
竺桢桢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整理好措辞便问:“你们可有注意到看守我的那两人,身量如何?”
陆音摇头,他没注意到。
宋恒倒是留了个心眼,多看了几眼,听她这麽一问,便也想起来了。
“一高一矮……”话未说完便被竺桢桢接了下半句。
“一胖一瘦?”宋恒的话就像天雷将她劈了个透彻,竺桢桢几乎是从齿间挤出的这句话。
竺桢桢回头看去,怪异之感涌上,方才明明还举着火把的人,现在全都消失不见,寨子里只馀下一片漆黑。
之所以能走到这里,是因为利用了他们都是按照固定轨迹来回走,这才给了他们周旋的机会。
她看着後方许久,未回过神来。
宋恒发现异常,便问:“怎麽了姐姐?有什麽不对吗?”
按理说,耳力如此之好的人,不可能没听见宋恒和陆音在屋顶上移瓦片的声响才对,况且他们三个人一起移动,或多或少都会发出些许动静。
难不成,所有的一切都是贺老大默许的?
寨子门口的人走远了,陆音赶忙说:“之後再说,我们先出去吧。”
说着便要起身,竺桢桢却一把将他按下。
她的眉头越皱越深,事情似乎十分不对劲,寨子里静静悄悄没有一丁点声音,极静的环境下不安的情绪在心底滋生,不断扩大蔓延。
似乎现在,他们的路就只剩下一条,可不论怎麽看都更像是陷阱。
怕就怕在,出了虎xue又是狼窝,竺桢桢急忙将下午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到这麽两号人物後,宋恒的表情也发生了变化,染上了陆音未见过的严肃之色。
宋恒见识过她的能力,也知晓她的水平,此时她说寨子里居然有如此两号人物,很是奇怪。
片刻,脑海中记忆闪回,许多画面一闪而过,让他捕捉到了重要信息。
若是他没有记错,二人的特征十分符合晋王的两名暗卫!
京城本就离汴城极远,离此处更甚,晋王将暗卫丢在如此偏僻的地方做什麽?
一想到晋王,他的心中就燃着了怨,回想起家人的离去,前世的惨败,挚友的身死。
桩桩件件皆与晋王勾连,上辈子未能复仇,重活一世,他定要将那人碎尸万段。
“太晚了,不如,移步回屋吧?”一人从寨外款款踏入,出现在衆人眼前,赫然就是当天的高瘦男子!
随着一步步走近,他的脸也逐渐浮现在眼前,宋恒猛地攥紧拳头。
如果这座寨子建的目的,真的是为了引导无知路人离开昌定城,那麽不应如此。
分明早早便知他们在寨中逃窜,却默不作声,等待着逃出寨外後再一网打尽,猫捉鼠一般极具恶趣味。
竺桢桢强迫自己镇定,“贺老大今日说,若是我打消了念头,便允我回城。”
管他三七二十一,跑为上策,但若是她独自一人也倒还好,现下还带着两名十四五岁的少年,她根本无法兼顾。
赵麟看她一眼,极具讽刺的眼神落在她身上,似在嘲笑她的天真。
“是,贺老大说允你走,可是,我同意了吗?”
他笑吟吟地,法令纹深深刻在两旁,说出了令人胆寒的话:“你知道吗?他今日向我说了多少话,允了我多少次你定会回心转意,乖乖回汴城去。”
竺桢桢浑身僵硬,瞬时便卸了力,愧疚感似要将她吞没。
错了,一切都错了。
“可惜啊。”赵麟倚在草垛旁,大大叹了一口气,仿佛真的在为他们感到可悲。
待他音一落,角落里,草垛後,屋旁都出现了人,寨民褪去白日里的温和良善,如狼似虎,恶狠狠地盯着他们。
“你不仅不坦言为何去昌定,也不肯松口打道回府,现下还领着同夥一道逃跑,那我能怎麽办呢?”
他那矫揉造作的样子令人感到恶心。
“你把贺大哥怎麽样了?”原以为贺老大执念过深,不可理喻,现在才发觉,正是心存执念,才会竭力救下过路人。
竺桢桢不能容忍,有人因她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