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莱文盯着她近在咫尺的脸,收紧手臂,几乎是用勒的力道把女人箍在怀里,低下头,鼻尖几乎碰到她的额头,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开心?你知道怎麽才能让老子真正开心吗?”
女人被他勒得有些不适,但依旧强颜欢笑:“当然知道……姐姐什麽都会……”
“你会个屁!”德莱文突然推开她,力道之大让女人踉跄了一下。他脸上的戏谑消失无踪,“滚远点。老子今天对你这号货色没兴趣。”
女人脸上的笑容僵住,闪过一丝羞辱和恼怒,低声骂了句“疯子”,悻悻地起身离开了。
德莱文看着她扭动腰肢汇入混乱人群的背影,又灌了一大口酒。用酒精和廉价的□□关系麻痹自己,这十年来他试过太多次了。但每次短暂的欢愉过後,醒来时只有更深的空虚和对自己堕落的厌恶。那些女人的奉承和温存,虚假得令人作呕,永远无法触及他心底那片冰冷的荒原。
就在他准备把最後一点酒精也灌进喉咙的时候,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坐在了他对面的空位上。
那人穿着一身看似朴素但剪裁合体丶用料讲究的深色衣袍,面容冷峻,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锐利如鹰,仿佛能洞穿人心。他肩上停着一只乌鸦,羽毛黑亮,眼睛滴溜溜地转着,透着非同寻常的灵动。他周身散发着的气势与周围混乱堕落的环境格格不入。
“滚开!”德莱文没好气地吼道,他现在看谁都不顺眼。
“德莱文,”来人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奇特的穿透力,压过了赌场的喧嚣,“你的价值,不该浪费在这种地方。”
德莱文嗤笑一声,晃了晃空酒杯:“老子乐意!你他妈是谁?也配来教训我?”
“杰里柯·斯维因。”男人平静地报上名字。
这个名字让德莱文醉醺醺的脑袋清醒了一瞬。他想起来了,那位曾经显赫丶经历过重大挫折的贵族将军。
“喔!斯维因家的杰里柯将军!”德莱文语气带着嘲弄,“听说前几年你被弹劾,差点连将军的皮都让人扒了?怎麽,不在你的城堡里舔伤口,跑到这破地方来闻臭气?”
他身体地坐直了些,“如果是因为我哥德莱厄斯当时没落井下石,让你保住了职位,想来感谢我?那大可不必了,我跟他不熟。”
斯维因平静地注视着他,仿佛在看一件已经陈列在展柜里的武器:“达克威尔大统领懦弱无能,他的统治正将诺克萨斯引向缓慢的深渊。旧的秩序需要被打破,帝国需要重塑真正的荣耀。而我,需要有能力的人。”
“关我屁事!”
斯维因没有在意他的无礼,继续用那种洞悉一切的语气说:“我听说你在找一个女人,找了十年。”
德莱文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手按上了腰间的飞斧柄:“你想说什麽?”
斯维因肩头的乌鸦轻轻啄了啄羽毛,他似乎毫不在意德莱文的威胁,缓缓说道:“十年,像一只无头苍蝇,在泥泞和战火里打转,指望能撞大运找到一颗十年前丢失的珍珠。这是最愚蠢丶最无效的方式。”
德莱文猛地站起身,酒意化作怒火:“你他妈——”
“——为什麽不换个思路?”斯维因打断他,直视着德莱文,仿佛能看穿他灵魂深处的渴望,“为什麽要你去找她?当你名扬天下,让‘德莱文’这三个字响彻帝国的每一个角落,甚至传到世界尽头时……只要她还活着,只要她听到,你觉得,她会怎麽做?”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德莱文被绝望笼罩了十年的黑暗。
他从未想过这一点。
他一直以为,寻找是单向的,是他必须跋山涉水丶翻遍每一寸土地去把她找回来。斯维因的话,为他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让自己成为最耀眼的存在,成为无法被忽视的灯塔,让那艘可能迷失在远方的船,主动朝着光芒归来。
斯维因看着他眼中重新燃起的火焰,知道猎物已经上鈎。他抛出了最後的诱饵:“我将缔造一个新的诺克萨斯,在这个过程中,你会拥有一个前所未有的舞台,获得足以让整个世界侧目的声望。这,比你在这里烂掉,或者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要有意义得多。”
斯维因招募他,或许是为了他哥哥德莱厄斯的态度,或许是真看中了他别的什麽。但对此时的德莱文来说,动机已经不重要了。斯维因给了他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一个看似可行的希望。
德莱文沉默了很久,赌场的喧嚣丶女人的调笑丶骰子的碰撞声……一切都仿佛远去了。他低头,看着自己布满伤痕和污渍的手,仿佛透过它们,看到了十年前那个在海边绝望哭喊的自己。
他最终擡起头,眼中的醉意和颓废一扫而光。取代的,是一种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达到目的的疯狂。
“好。”他只说了一个字。
这个字,意味着他签下了一份与恶魔的契约。他不再是为诺克萨斯的荣耀而战,甚至不完全是为了斯维因的理想而战。他是为了那个渺茫的希望,为了那个能让“德莱文”之名传遍世界的“舞台”而战。
他跟着斯维因走出了赌场,将十年的沉沦和堕落甩在身後。这一次,他不再是无头苍蝇,他要成为那颗最耀眼丶最喧嚣丶足以让整个世界都不得不注视的——德莱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