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听:“舅舅,舅妈,才到家一会儿。”
林琴:“你们这会儿怎麽过来了?”
张林芳嘴角上扬,眼角里全是笑意地上下打量着林听,看的林听心里发毛,总觉得有什麽猫腻。
她拍了拍林琴的手背,“姐,林听遇到好事了?”
林听觉得奇怪,自己才到家不到半小时,路人倒是遇到几个,但是说上话的也就眼前三人,能有什麽好事?难道撞鬼了?
“舅妈,什麽好事?”
张林芳转身看着林听,眼睛里闪烁着热情的光芒,仿佛接下来要说的是天大的好事。“你还记得王昊吗?”
“谁?”林听完全没有印象。
张林芳:“就是你小学同学,隔壁镇上九泰服装厂厂长的儿子。”
人名没印象,但九泰林听是知道,附近有名的服装加工厂,厂房占地面积很大,能容纳百名工人,内销外贸都做。
可林听觉得很诡异,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现在提起来是要做什麽?“舅妈,你到底想说什麽?”
“前几天在超市我碰到王昊和他妈妈了,我和他妈妈年轻的时候在一个纺织厂干过是老熟人,她让我给他儿子介绍相亲对象,我就想到了你,没想到王昊还记得你,说以前上学的时候就注意到你了,舅妈想约个时间两家见一见。”
“舅妈我大学还没毕业呢?你就在忙着给我相亲,我不需要。”
“你不是还有一年就毕业了吗?可以见见处一处,女孩子终归是要嫁人的,王昊是你小学同学这多好的缘分,而且家里有厂有钱,你嫁过去是享福的,要不是我生的是个男孩,我就留给自家了。”
“你现在生个女孩也来的及。”林听没有好脸色。
林琴拦住林听:“怎麽跟你舅妈说话呢。”
“妈,我才23岁,大学没毕业,工作没落实,我怎麽可能有心思去相亲结婚。”
张林芳:“23岁怎麽了?你看看周围跟你同龄的女孩大都订婚或者结婚了,有的都生二胎了,还有你表姐,也就比你大一岁,明天就办婚礼,嫁了个家里开五金店的,你表姑他们不要太高兴了。”
“那是她们要麽去读了中专,要麽高中读完就不读了,早早进社会打工,再听从家长安排相亲结婚身子,可我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我的人生价值观不是依靠夫家丶相夫教子,我是有自己的理想的,我未来还要读研读博,不是一个会被困在柴米油盐丶鸡毛蒜皮里的女人。”
张林芳:“什麽高等教育,读研读博,读那麽多书,拿再高学历有什麽用,在我们这里你不能找个好夫家,成为大龄剩女是很丢门楣的事情,大家会耻笑你的。”
用婚姻来绑架女人,用婚姻来评判女人,这个社会到底是进步了还是退後了,一个女人学历再高,收入再多,才华再优秀,如果没有在合适年龄嫁出去,这些就会变得一文不值,甚至成为大家耻笑你的点。
林听觉得心寒,神情冷峻,“舅妈,婚姻就一定带给女人幸福吗?你这几十年忙前忙後熬白了头发,脸上爬满了皱纹,你确定你很开心吗?还有我妈真心待人可换来的结果呢?被抛弃被挤出家门,你问问她婚姻到底给她带来了什麽?”说到最後,林听几乎吼了起来。
张林芳还想张口辩驳,被林立拉住了,立马打圆场,“听听别生气,这次不想相亲就算了,你说的对,你目前还是以学业为重,我和你舅妈其他也不多说了就先走了。”然後拽着张林发的手臂往外走。
张林芳不服气,还想挣脱开林立的手继续争辩,一脸怒气,“我还没说完呢?多好的对象,你说她是不是书读多了,脑子读坏了。”
林立最後呵斥道,“以後不许在林听面前提相亲,管好我们自己的事情就行。”
“她要不是你外甥女,你看我管不管。”两人在争吵中离开了林听家。
林琴坐在凳子上,将脸深深地埋在膝盖之间,肩膀在微微颤抖着,抽泣声像远处地风声,低沉而忧伤。
林听没有安慰,安静地坐在一旁等母亲等心情平静下来。
这麽多年,她深刻意识到,哭要是能解决问题,她也愿意去哭到一座长城,可结果除了伤身伤神,毫无用处,要走的是留不住的,不是你的也强求不来。
片刻後,林琴将头擡起来,脸上布满了泪痕,惹人心颤,她伸手抚摸着林听的脸颊,声音止不住地颤抖:“女儿,妈对不起你,我没想到那件事对你的影响这麽大,它不是你的错,妈妈不想因为自己失败的婚姻,让你对婚姻失望,我女儿这麽优秀肯定会找到一个终生爱你,对你好的人。”
“妈,它也不是你的错,不要再把自己困在过去了,也不要再在意别人的闲言碎语了,他们都是瞎子丶脑残,都是跟我们生活毫不相关的人,没有男人依靠,我们母女俩照样可以过得很好很好。”林听将林琴抱在怀里,母女俩互相舔舐心里的伤口。
表姐的婚礼定在国庆假期第二天,婚宴场地安排在自家院里,大红喜字丶张灯结彩丶鞭炮声不断,很是喜气。在场的人都会因为这热闹的氛围而感到开心幸福,脸上都带着祝福的笑意。但林听不觉得,那满眼的红布,更像一条条白绫在勒着她的脖子,她快要窒息死了。
在林听眼里爱情丶婚姻就像一个无法逃脱的牢笼,让人失去了自由丶束缚了身心,丧失了尊严,没了生机。就像母亲大半辈子都守着心里的废墟生活,可将美好家园摧毁成废墟的始作俑者并不是她。
她急需逃离这种让她崩溃压抑的环境,于是隔天便回了津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