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廓将这件事视为重中之重,他原以为不会在短时有较大进展,可易慎的参与将其进程不断加快,他甚至屡屡出险招。易慎身为世家公子,写诗作画在行,弹琴也不在话下,偏偏眼光毒辣,行事狠厉。有些事,他赶尽杀绝到林廓都要双手合十,拜一拜菩萨的程度。
易慎虽不在都城,却事事有他的视线在窥视。
或许,是他锋芒毕露,意气狠厉,偏偏遮掩得当,也或许是大势所趋,不多时,辞紫阁中学子也都默默加入进来。
如今的都城,不知不觉地天已变了一半。
林廓曾叹道:“有时,我们都是被逼着往前走的,而,易慎是我们之中被逼迫得最为严重的那一个。”
他不坐上那个位置,下一个死去的人就会是他的爱人。
辞紫阁的这些人相聚在长如镇不单单是为了给巫祁庆生,还有一个原因——圣上的金甲军万里挑一,武功高强,以一敌百,他们耗费心思也不能与其打成平手,更别提,圣上还手握重兵。
这个不破,他们必将万劫不复。
然而,他们还真破不了。
一堆人愁眉苦脸地趴在桌子上,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有人拿书挡着脸,有人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有人拿着糕点瓜果吃个不停。
商量了好半天也没商量出什麽好法子,皆是一筹莫展的样子。
林廓打开门,还未进门就看见这一屋子惨状,忍不住开玩笑道:“各位,这是做什麽?怎麽这麽发愁?大不了拿炮麟轰呗。”
谋反就应该有个谋反的样子啊……
一人吹走脸上的发丝,摊手无奈道:“炮麟是可以轰金甲军,但好巧不巧,炮麟在敌方手里。”
宁循绪虽然直言不能帮助太多,但衆人早将他视为生死朋友,谈论要事从来不避讳他。他坐在椅子上,拿起果子抛玩道:“好巧不巧,现在,我们不仅要打败金甲军,还要打败炮麟了。”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哀嚎。
哀嚎声中,一人道:“你们知道炮麟被百姓们称为什麽吗?”
“称为什麽?”
“不败小将军。”
衆人其中一人道:“……你是不是听错了,‘不败小将军’说的是小七,炮麟被百姓们称为‘不败小将军的神兵’。”
那人怀疑道:“是吗?我听错了吗?”
另一人道:“你绝对听错了,我可是亲耳听到百姓们这样说的。小七是不败小将军,炮麟是不败小将军的神兵。”
巫祁如今虽身在长如小镇,但早已名声大噪,也就是这长如小镇太过于偏远,巫祁的威名还未传过来。
魏卯魏将军被百姓称为“百胜大将军”,那是经历了万千战争後的盛赞,巫祁仅靠一战便在百姓中赢得了“不败小将军”的称号。
至于不能说出口的那事……
其实,衆人皆知并不是毫无办法。
只是,这办法还需要巫祁来解决。
然,巫祁如今的情况……
“算了算了,不要为难小七了。她年纪那麽小,如今刚过了十八岁生辰,好不容易好一点了,我们不要逼她。”
“对呀对呀。哪怕把这件事情往後拖一拖,也得让小七多睡几个好觉。”
“嗯呗,当时她对炮麟有多上心,我们又不是没看见。整日睡不了几个时辰,如今这事太过于……她怕是又要熬上不少夜。”
“先想想别的办法吧。”
屋中的易慎并无多言,他起身,告辞道:“我去看看小七。”
话音刚落,门便被人打开了。
是巫祁。
她今日一袭浅绿衣裙,嫩黄发带飞扬,发间像许久之前那样,自己对着镜子插满了许多花朵。
带着满身花香,巧笑嫣兮,神采飞扬。
真真像掌管春分日的天上玄女。
衆人已经许久没见过这样的巫祁了,好似又回到了辞紫阁,好似又见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巫祁。
那时的她每日的要紧事就是画一幅让孙夫子满意的画作。
但他们心中明了——终究是不一样的。
巫祁靠着门框,手中抱着一束刚采的鲜花,她环顾屋中,视线定在易慎身上,轻微歪了歪头,道:“各位,不准备找我帮忙吗?”
无人能如年少时张扬无忧,然难能可贵的是,历经生死後仍有拥抱一束花的勇气。
而巫祁正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