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关系,处分因由由性骚扰改为体罚,天差地别,你们就该高兴。
换个意思,没有举报信,体罚学生就不会被处分。
彼时楚词和楚浩都不是很理解饭桌上大人之间的言外之意,话外之音。
诡异的安静之後是彻底爆发。
舅妈一马当先:
“你太歹毒了,小小年纪,居然敢去写举报信,将来一定会危害社会,这种小人怎麽会跟我们家有关系?!”
楚词气的反驳,可惜被父母左右警告,她的声音完全淹没。
“本来看你年纪小,想给你留点面子,你自己不要脸,生活不检点,居然敢去诬陷老师,毁人前途,”
“我没有诬陷。”楚词双手拍着桌子大声反驳舅舅。
小姨拉着她,小声劝告,“你就低个头认个错。”
“楚词,你要向宁宁学习,千万别学坏……”外婆声音拖沓含糊,听的人难受。
“我没错,错的是陈锋这个王八蛋。”
舅舅一拍桌子,“你个小娼妇,自己把裙子掀起了勾引男人,被陈锋教育了,却反口诬陷,坏的流脓,这种东西要是我早打死了。”
楚词十几年,极其有限的生命里,没有听过哪个长辈说过这麽下流的话。
完全不知道怎麽反驳,气的脸色涨红,父母只会说“行了”丶“好了”丶“不要再说了”,小姨按头让她认错,没有人替楚词说一句。
她甩开被小姨拉着的手腕,打翻了面前的水杯。
舅舅端起茶杯朝楚词泼过来,嘴里依旧污言秽语,“你个被人玩烂了的破鞋,”
话还没说完,楚词已经举起一盆毛血旺,照着舅舅的秃顶用力扣下去。
整个世界安静了。
舅舅被送去医院,缝了十几针,楚松柏将县里给楚词的十万奖金全赔给了舅妈。
那次,她没挨打。
徐云华说“我只有一儿一女”。
全家没有一个人再和楚词说话,她安静地收拾好东西,拿了学校给的奖金北上。
窗外淅沥沥下起了秋雨,一小会,栾树下就落了层黄花,荡漾着水纹。
霍隽衍感觉到手臂湿濡,将怀里的人抱紧,关好窗户,楚词在他袖子上沾了下眼睫,她说这些事的时候,语调戏谑,认为自己当时冲动,暴躁,好笑。
可是,以今时今日她的能力,回望十六七岁的自己,却发现当年的事情依旧无解。
她身後空无一人,哪怕打官司,连个签字的监护人都凑不上。
她激愤丶冲动,是因为父母默许所有亲戚可以欺负她,甚至主动递刀子,只是当时自己不懂。
楚词其实也做过丢脸的事。
有一年全家走亲戚回来,徐云华说添上楚宁的压岁钱,楚浩买学习机还差点,她来补,楚词就将自己的钱给弟弟,母亲什麽也没说,楚浩却笑话她才这麽点钱,楚词说又没带她走亲戚,母亲说带她只会丢人现眼。
诸如此类小事两三件,後来她嫌丢人,提都不愿提,更不准自己认为是讨好父母。
晓飞表哥和表姐成绩都很一般,舅舅舅妈心里积压了很多年的不服在状元宴那日到达顶点,陈锋是由头,楚词是没有遮挡物的靶子。
只是谁也没想到楚词会反抗的那样激烈,之後很多年,竟只回去过一次。
她忽然擡头,“隽衍,我是为了什麽事回去的?”
“你没有想起来吗?”
楚词蹙眉,期中考试……奶奶过世,“啊!”头皮像被钢签扎穿,刺刺汨汨,冷汗涔涔。
颤抖的身体被他紧紧抱在怀里,耳边的声音忽近忽远,逐渐清晰,“…没关系,我在,我在,我一直都在……”
好久,楚词在他胸口蹭了蹭鼻尖,擡头,声音哑哑的,“我是不是脾气很坏?”
父母家人都说她脾气坏,周聿白林沐辰也说她脾气坏。
“嗯,有点,…嘶,你…温柔,体贴,特别善解人意……”霍隽衍腰腹故意用力绷紧,她掐的指甲疼,哼唧了几声,感觉他好像放松了,她用手指戳戳戳,指尖忽然软了下,怎麽又……
房间陷入奇异的安静中。
她擡头,眨眨眼,“我体贴吗?”眸光顺着他鼻尖,到下巴,再到喉结,视线逐渐变焦,气息交互缠绕,“体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