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避难所空间不大,人口密集,同时睡在一处的人太多,陆砚并没有上心。
疯女人仿佛已经一脚踏入一个美好的梦境,脸上顶着幸福的笑容,梦游般晃晃悠悠地起身。她已经陷入半疯的状态很久,身上带着长久未清理染上的臭味,经过陆砚时熏得他和女孩都皱了下眉,就听女人念叨。
“找到她……找到她……找到她……”
“献给祂……献给祂……献给祂……”
“你在哪里……在哪里?”
很快地,她飘荡到了目标的角落附近,一番安静後,猛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不见了!不见了!!在哪里!在哪里!!”
“啊!!你去哪里了?!!”
所有人都被突兀响起的尖叫吓了一跳。
只见女人用指甲死死抠着自己的脸颊,形容惊恐,指甲脱落,皮肤抓出深深的血痕,她也不管不顾,睁着满是血丝诡异的眼睛一眨不眨地一一扫过周围的人。
然後身体蜷缩着,肝肠寸断地痛哭起来。
周围没人敢上前,还是有两三个平时出于可怜,听她“传。教”却没有相信的人低声解释:“她应该是在找自己的女儿,据说她女儿和丈夫以及双方的父母,一家人全部死在丧尸袭击里了,只有她一个人活了下来。”
“唉,也是可怜,估计是受到的打击太大,才会相信人在变成丧尸之後也没有死,只是换了种形式活着……”
衆人唏嘘不已,但依然不敢靠近,生怕她是彻底疯了,或者干脆是不知何时被感染,正逐渐失去理智。
有人警惕地打量着她的身体,一旦出现异变,立刻就要去叫守卫。
最终还是陆砚带着几个帮忙的年轻人上前,一手刀将她敲晕了。
——避难所这个条件,镇定药物自然不可能有,就算有,也不会浪费在一个发疯的人身上。
他们将女人搬到空置的床位上,交给其中一人看着,就又去忙各自的事情了。
直到骚乱发生,陆砚匆匆赶过去,看到了看守者躺在角落的尸体,才意识到这竟然是那个疯女人做的。
她从来也只是口头说胡话,谁也没想到她会忽然暴起,甚至还能杀死一个比她体格健壮得多的年轻人,让後者连求救的机会也没有,就这麽悄无声息地死了。
对一个长时间只能保证最低的食物摄入量,睡眠严重不足,走路都打摆子的憔悴的中年人而言,简直不可思议。
等他们意识到对女人的估计有误,早已为时晚矣。
女人带着同夥,从内部推开了避难所的大门,迎面奔向尸潮。
疯狂的尸群涌入避难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用人间炼狱也不足以形容。
陆砚结束回忆,最後一句话落下,眼睫颤了颤,随即转向滴落的那滴血液。
包装袋防水,血液在表面凝成一颗红豆大的血珠,微微晃动着,扶青为了看得更清楚,下意识上前一步,下一秒,随着她的靠近,只见那颗血滴骤然沸腾起来!
像是内部蹿起一股巨大的能量,将它一瞬间加热至沸点,表面的气泡升起又消散,那每一颗细密的小气泡,都像一只只小手,挣扎着,用尽全力丶不顾一切地伸向扶青的方向。
剧烈的动静出乎了她的意料。
扶青陡然停下脚步,听见陆砚接着道。
“从避难所里逃出来之後,过了很久,我才忽然意识到,那天女人在找的也许并不是自己的女儿,而是你。”
他嗓音有些低哑,似乎开口对他来说都是一件很艰难的事。
“扶青,她在找你。”
陆砚没有说,但扶青忽然明白了他将这一切隐瞒自己的原因。
又或者,是原因之一。
谁也不敢保证,疯女人选在那一天推开避难所的大门,是否是因为她的不在场。
所以,陆砚在得到这些血液的同时,也发现了虔信者体内的秘密。
它们能感知到扶青,尽管他不知原因,但出于种种思虑,他暂时将它隐瞒了下来。至今都没想好,该如何向扶青开口。
扶青想明白,愣了愣道:“但那个疯女人不是感染者。”
随即,又沉默下来。
正因为那个女人不是感染者,所以她无法感知到扶青的存在,也不知道她离开了避难所的事。
她的消息来源一定是其他的丶不在避难所内的虔信者。或许是她的同伴混入外出的队伍里,得到了情报,又或许几人是用别的方法联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