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张小鲤闭上眼,没有说话,流朱小心地道:“之後的事,你应该大概也知道了。我知晓浅墨背叛,便杀了她,我不确定侯庆知道了多少,便也把侯庆一道杀了,然後连夜逃离了苏州……”
燃烧着的木炭发出声响,火光跳跃了一下,流朱道:“我本该去找你,但是我不敢。只能带着那簪子,离你不远不近地候着。毕竟,蕊娘最後给我的任务,是要我把桃蕊白银簪给你。”
张小鲤总觉得,当事情尘埃落定的时候——无论是确认了蕊娘的死,还是重新见到了蕊娘,自己一定都会哭,然而到了此时此刻,在最初的痛苦和不可置信过去後,张小鲤居然只感到了一阵空茫。
她没有看到阿姐的尸首,就像许多年前,她并不知道那是阿姐选择的分别,懵懂地被阿姐留在了原地,没有再上人贩子的车。
又像是一年多以前,她去柳县,只看到了阿姐的跪像,从别人口中得知阿姐的死亡。
又或是上一次,阿姐光明正大的假死。
好像无论哪一次,她都没有一个真正的,可以和阿姐道别的时刻,每一次的生离或死别,都是延滞的,她总是後知後觉。
张小鲤闭目了许久,道:“我知道了,我会处理好这些事,不会让阿姐不明不白地死去。谢谢你把簪子给我,让我知道真相。”
流朱不无担忧地说:“你打算怎麽办?去找那位吗?他如今可是……”
流朱甚至不敢说出,林存善如今是天子,张小鲤去寻他,甚至不算是以卵击石。
张小鲤没有说话,流朱道:“不过,不管你做什麽,我都支持你。我可以陪着你,总能有些用……”
张小鲤道:“不了,我自有安排,你跟着我,帮不上太多忙,反而会搭进去自己。”
流朱欲言又止,张小鲤看出来了,道:“你是不是还有什麽事没告诉我?”
流朱犹豫了好一会儿,道:“是。其实我比你还晚些来郑州,因为我先去了一趟长安。”
张小鲤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流朱道:“我误以为你不足以信任,但又不甘心就这样让蕊娘悄无声息地死去,所以去京城,往池东清池大人府里送了一封信。”
张小鲤有些头疼,道:“然後呢?”
“我不知道。”流朱茫然地摇头,“我不敢停留,送完信就逃了。逃得远远的,来了郑州。”
这很合理,张小鲤点点头,说:“我知道了,谢谢你。”
她再次说了谢谢,流朱仍是满脸担忧,张小鲤没有再多说,挥别流朱,回了自己暂住的居所。
这天夜里,张小鲤本以为自己会做梦,每次和阿姐分开时,她都容易梦到小时候,或者是一些扭曲的场景。
然而这一次没有,张小鲤甚至睡得很沉,翌日还是信使的敲门声惊扰了她。
信从长安来,寄信人竟是莫天觉,而信上的寥寥数字,让张小鲤有些愕然——
“蕊娘之事,依稀有眉目,速归来莫府寻我”。
张小鲤盯着那信看了好一会儿,很快明白是怎麽一回事。
无非是一个闭环——流朱去了池东清府里送信,池东清定然告知了莫天觉,于是莫天觉又给她写信,要她速速归京。
张小鲤把信一合,直接啓程入京。
*
去长安的一路上仿佛都是喜气洋洋的,时至年关,路过的每家每户都仿佛把所有的烦恼暂时藏进漫天飞雪之中,只一门心思过好这个年。
张小鲤只身一人,也不着急,慢悠悠地晃荡着,年初一恰好入了京,行人们喜气洋洋,人潮如织,繁华更甚往昔。
张小鲤并未回上合街的小院,而是随便找了间客栈稍作休整,翌日便去了莫府。
依稀记得,上回入京後,去惊鹊门寻莫天觉时,也是这麽个大雪纷飞的天气,且,两次都是为阿姐的死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