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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8 章(第1页)

第208章

回忆转瞬即逝,林存善继续道:“微臣母亲身份,想必诸位皆知。更知鞑密王室中,若鞑密王无子,则要从公主的孩子中选适合的男孩继承王位。那时鞑密王不能人事已非秘密,而臣母是唯一的公主,也就是说,她的孩子,必然要继承鞑密王位。然而微臣生父身份殊为特殊……”

他说到此处,一顿,睫毛轻颤,似是想擡眸看一眼这苍老却不失威严的皇帝,最终却没有看。是不敢,也是不能,是这些年累积的小心翼翼和仓皇无措。

皇帝心中千百种滋味涌上心头,他静静地打量着消瘦的林存善,其实在抱桃阁时,莫天觉说张小鲤是阿染朵,皇帝心中便极为不屑,因为张小鲤和他丶和萜洛根本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但当林存善的黑纱斗笠被揭开时,皇帝心中却有几分晃神,他确然拥有如萜洛一样胜雪的肌肤和窄尖的脸丶高挺的鼻梁。那时,他几乎要相信林存善定是萜洛与巽风所生的阿染琥。

可当时随着林存善不疾不徐地说出自己误杀阿染琥後,这份怀疑倒也顺理成章地烟消云散了,以至于之後再看到林存善,他倒也丝毫想不起这一茬,或许是下意识不愿想起。

如今,再看这张脸,确然与萜洛那般相似,甚至,在那上挑的眼尾,和薄薄的嘴唇中,能清晰地看出自己的模样。

不远处,张小鲤同样侧眸,静静地凝视着林存善,除了最初的一点愕然,她竟没有太多的情绪了——林存善便似一张灯谜,看时只觉得困惑,及至答案揭晓,衆人都会恍然大悟,线索早已给的那般多,是他们自己不曾看出。

“家母知鞑密丶大闵情况复杂,且当时我的生父已离开。若对外宣称我是男儿,我只怕恐活不过三个月。故母亲欺骗衆人,说所生为女子。此事,只有她丶她当时的贴身嬷嬷知晓……”林存善轻叹,“饶是如此,鞑密公主未婚生女,生父不详,且极可能是大闵人……这桩桩件件,都太过要命。为了进一步保护我,母亲买通大祭师——皇上想必知道,鞑密王公贵族幼时必须要依资质拜鞑密七师为师,习得技能,母亲幼时拜在大祭师门下,是大祭师最喜爱的徒弟。她恳求大祭师,对外宣称我生伴血月,乃恶魂临世,恐会致鞑密国破,而破解之法,便是要将我先送去闵国。”

说到这里,林存善又顿了一下,仍是没有擡头,却语带伤感:“母亲以送我来闵国为由,终于来到了她听说过无数次,却不曾踏足的土地,而听到的第一件衆人传颂的大喜事,便是新帝登基後苏家小姐诞下公主,龙心大悦,册封其为皇後。”

皇帝没有说话,任由昔年的情绪翻涌席卷。

“然後,我的母亲疯了。”林存善说。

“疯……了?”皇帝喃喃重复着,像是一时间不明白这两个字所代指的含义。

“是的。”林存善语调平静,“她做好了舍弃一切的准备,来到闵国,却听到了恋人将其他女子封为……”

封为皇後。

皇帝再次沉默下来,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也知道那必然会给萜洛公主造成伤害,然而他并未料到,伤害会这样大。

“她疯了之後,被带回鞑密。为遮掩丑事,鞑密王下令要当时的鞑密勇士成巽迎娶公主,公主生下了一个女儿,便是我的妹妹,阿染琥。”

此言一出,衆人又是一惊,皇帝下意识质疑道:“女儿?”

林存善颔首:“成巽为人张狂,从未看得起未婚有子的萜洛公主,他娶萜洛公主乃委屈求全,只想有个儿子,将来可以继承鞑密王座,当然,真正掌权的人,会是他自己,所以,他胁迫公主对外谎称所生的是男孩——就这样,阴差阳错,公主所生的一对兄妹,在外界看来,成为了姐弟。”

张小鲤心中一片清明,就像是落了一场雪,她再侧了一点头,看见单谷雨美丽的,充满了异族风情的脸庞,她的脸上几乎没有闵人的特征,这并非是因为意外,而是因为她的父亲从始至终也不是闵人,更非大闵皇帝。

张小鲤想起不久前,单谷雨同她说起“阿染朵”和“阿染琥”,她的语气中充满了对成巽的不屑与鄙夷,那时张小鲤以为她是阿染朵,自会遭受成巽的凌虐,对成巽有意见也是理所当然。

可原来,她口中死有馀辜丶为非作歹的成巽,正是她的生父。

她以为单谷雨在对她剖析自己的故事,可原来那时单谷雨……不,阿染琥,向她描述的,其实是林存善的故事。

他们几乎不在细节上骗张小鲤,他们只隐瞒了那个最重要的事,除此之外,一切都毫不保留地告诉了张小鲤。就像林存善与林承志所说的每一句话。

原来,最高明的谎言,是这样的。

看向单谷雨的,自然不止张小鲤,端王不可思议地将目光投向单谷雨。

为了单谷雨,他背弃了太多,无论是皇帝命令禁止的不可与鞑密女子来往过密,还是在知道对方与自己的“血亲”关系後,他的挣扎,他的妥协,在他接受了所有畸形的爱,甚至到後来因此而生出隐秘的快感之後,却被告知,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欺骗,或者说,隐瞒。

单谷雨并未看端王,只凝视着跪在地上的林存善,林存善似感受到她的目光,也擡头,与她对视片刻,随即颔首。

这是一个确凿的讯号,单谷雨不再犹豫,上前两步,在林存善身侧跪下,道:“草民阿染琥,见过皇上。”

皇帝凝视着单谷雨惊人的美貌,并未说话,这已在他的意料之中,林存善缓缓道:“母亲生下阿染琥後,疯得越发厉害。成巽经常将她关押,殴打,而鞑密王则视若无睹。多亏钱叔相助,送去烽州林家。”

皇帝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霍骞,霍骞拱手道:“罪臣摔落悬崖後,正是得萜洛公主相救,之後便隐姓埋名,生活在鞑密,本想着既已是故土难归,何不留在公主身侧,为皇上守护皇子,却见萜洛公主受此折磨,她清明时哀求我,让我将她带去烽州林家,说是林家家主曾冒险在鞑密和闵国之间经商,险些丧命,是公主随手相助。林老爷自此後,便允诺将来若有机会,定肝胆相报。”

林存善道:“抵达烽州後,我便在林家生活,拥有了另一个身份,林家的庶子,林存善。而鞑密王室当时以为我与母亲都凶多吉少,只是成巽认为,此事说出去有辱尊严,也不利于自己的威望,便一直对外宣称阿染朵与萜洛公主有病在身。再後来,母亲自尽了。”

他说母亲自尽,就像说母亲疯了一样平淡,瑶光殿内一片寂静,林存善顿了片刻,继续道:“我也渐渐明白自己的身份与经历,于是择机回了鞑密,拜了大祭师为师,他知我身份,替我隐瞒,教我一切,并让阿染琥同我相见。那时我才知,阿染琥并不是我的弟弟,而是妹妹。她同样被磋磨,要假扮男子,要忍受成巽的虐待,于成巽而言,她与其说是孩子,倒不如说是未来王位的象征。”

单谷雨配合地闭目,绝色的容颜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似乎想要尽量让皇上相信,尽管她是萜洛公主和成巽的孩子,但她和皇上一样,痛恨成巽。

“此後,我便用双重身份生活丶长大。在师父死後,我成为了新的大祭师,哪怕不观天象,也知鞑密王昏庸而成巽狂傲,鞑密时日无多,便一直策划如何带着妹妹离开。母亲死前最後清明时刻,曾叮嘱我务必回闵国,与生父相认,然而自从我知晓身世,便诚惶诚恐,日夜难安。”

林存善迟疑地仰头,与皇帝对视,他那双犹如大师的笔锋一般丶微向上斜的眼睛里,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怅然与迷茫,令皇上心头一软。

“这是我一生中,最纠结,最艰难的抉择。幼时我读世说新语,每每读到‘举目见日,不见长安’之时,便觉哀然。长安之远,远于其日。而生父却又似天上艳阳,远于长安。日与长安,我皆不可达,却又心向往之。”林存善轻声叹息,“一路行来,诸多踌躇,亦有成巽追兵在後,我沦为痴傻之辈,却又万幸得张小鲤相救,并带我来到长安,又阴差阳错,入了惊鹊门。本想着能远远为圣上分忧即可,不敢再为圣上徒增烦扰,若非今日公主殿下以我下落相胁,此事,我本欲隐瞒一生。”

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张小鲤一怔,那三个字从此刻的林存善嘴里吐出,竟格外陌生。

“此乃天意。”皇帝缓缓地开口,便是为林存善这一番剖白,一锤定音。

林存善没有说话,脸上露出并非感激,而是感动的神色,只这样,便立刻拉近了他与皇帝之间的距离。

“哈哈哈哈——”张狂的笑声从一旁骤然响起,自然是昭华,她的手被反缚在身後,狼狈之感竟已经消退不少,笑得几乎是眉飞色舞,“好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後,林存善,你真有本事,本宫之前实在小瞧你了。不过,本宫小瞧你,是因为从未同你深入接触,可我的好皇叔,却是实实在在被你摆了一道!”

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可以清晰地看见立在一旁的端王神色苍白,但被昭华这样提及,他反倒很快神色如常,只扯了扯嘴角,说:“林存善的身世,我的确不知,但皇兄能寻回阿染铎,乃大喜之事,什麽叫我被摆了一道?昭华,你眼下这样,倒还有精力挑拨离间呢?”

昭华轻笑一声,饶有兴致:“既然今天是个欢欢喜喜丶骤逢团圆的喜庆日子,皇上,我害死了您一个孩子,却为您找回了另一个孩子,且还是您心心念念的那个——这难道不算功劳一桩?不如,今日您就饶我一命?我活着作用总比死了大,您看,皇後肚子里尚有龙种,若今日知晓我身死,万一悲伤过度小産了怎麽办?”

她的厚脸皮与诡辩简直让衆人都无言以对,皇帝凝视着昭华,原本尚算柔情的眼中霎时又一片冷漠与厌恶,然而,昭华最後那句话显然让皇帝迟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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