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调整了一下语气,接着说:“我去镇上买东西的时候,回去就看到奶奶倒在地上。”
手里握着他的通知书……
“然後呢?”
“然後?”祝擎的眼前变成了奶奶的灵堂,大雨倾盆,雨水混着泥流到他的身前。
他握着被保护得完好的通知书,身前是奶奶的棺材,身後是所有的叔叔伯伯。
他答应他们,可以将房子交出去。
条件是在这个房子里举行葬礼,所有人都不能缺席。他跪在灵前,耳边听到他们或真或假的哭嚎,眼底一滴泪都没有。
他只是盯着棺材旁的撑房柱,被蚂蚁啃食得早就中空。房子年久失修,雨水汇集,又被浸得腐烂。只差最後一点丶最後一点。
紧接着,他听到震耳的雷鸣,柱子倒下,在不可置信的尖叫中,泥水掩埋了一切……
“然後我将奶奶抱去了医院。”他回神道:“顺便还踢了二大爷两脚,幸好去得早,奶奶没事。从那以後就没人敢欺负我。”
他说得轻松,不防脑袋落下一只柔软的手掌,短短的发茬让他很是容易感受到她手心的温暖。
棠若想问他的爸爸妈妈呢,但想到伯父不靠谱的样子,也就没有问。
“你应该带我去的,我要是先倒下,他们肯定不敢轻举妄动。”
她说。
祝擎握住她的柔荑:“那他们多少钱都赔不起……”
两个人骤然对视,棠若的瞳孔不由得闪烁。祝擎微微用力,像是要拉下她,又像是想虔诚地贴上去。
“祝擎……”
棠若呼唤了一声。
祝擎回神,他放开她的手:“我就是出去买了点零食,别瞎想。”
棠若点头,神思不属地“哦”了一声。
祝擎送她回宿舍,棠若看他的背影,叫了一声:“祝擎,我也会变得很厉害,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你也不要怕。”
祝擎的喉结动了动,“嗯。”
接下来的几天,棠若一直忙着义卖的事。秋风萧瑟的时候,运动会总会点燃热情,学校大群里的谈论主旨由各种公共课变成了哪个项目最受欢迎。
再然後就是以谁今天拍到了谢老师的照片为收尾,最近谢老师不怎麽出现,搞得所有人都拿刚开学的照片聊以慰藉。
看着谢淮舟的照片,棠若想到一件事。对方的办公室就在档案室里,应该有历年运动会的资料。
棠若敲响了档案室的门。
“请进。”
门一开,谢淮舟站在门口,几天不见,他清减了很多,微一低头,更显得下巴细窄,气质清隽。
“来看鹤年?”
贺年?棠若回神,可是离过年还早……
谢淮舟给她倒了杯水,然後用那个新茶缸抿了一口茶:
“你没给你的鱼起名字?”
小乌龟被他放在在窗前,“卧室”已经从一个塑料盒子变成了三层的大别墅,现在正趴在圆石上探头。
棠若:“……”
原来“鹤年”是小乌龟的名字,她顿时觉得自己养的那几只“老大”丶“老二”丶“老三”过的日子实在太贫苦了。
“是……”
她拿出龟粮,“我想看看它长得多大了。”
谢淮舟点头。
棠若放下东西,看了一眼小乌龟。小家夥不认人,但也没把头缩进壳里。
想到上次从天水市场回来,她还对谢淮舟说要总来看看它,没想到几天过去了却一次都没有来过。
她有些心虚,“谢老师,小乌龟……”
“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