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进副本带寂雪,他身上留了保命道具,随身携带,自信绝不会失手。
负责管理人民医院的牧羊犬是院长和各科主任,陈舒杭在精神科任职,和地下一层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他家主任却对带手下往下跑、按电梯讲要求的流程熟练得不像话。
“405,你从第一间开始查,每个冰柜都打开看看,在板子上分别记好每个房间里黑羊尸体和白羊尸体的数量,”主任是条一看就知道会在上班时间摸鱼的狗,吩咐陈舒杭的语气漫不经心,“这是第一遍,记好了先别着急上楼,查完第二遍再上。”
陈舒杭彼时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那第二遍呢?”
精神科主任抬手看看表,笑了一下,笑得很神经。
“和第一遍一样啊。”
到了医院地下一层,陈舒杭没来得及迈开步子,就被主任重重推了出去。
停尸层二十四小时开着灯,光源稳定,白色灯光充足得够把鬼照个魂飞魄散,陈医生只当是接了个日常活,拉紧橡胶手套,笃笃定定地开查了。
一个房间总共有十八个冷柜和四辆摆着新鲜尸体的铁架车,陈舒杭先开了两个冷柜九宫格,掀开布检查尸体的大致状态和记录信息的标签,再拿推车上的尸体作比较。
他发现,死去的羊,不对,应该是人,死因都是被一刀斩断头颅。
与脖子分离的尸首上无一例外挂着极度扭曲惊恐的表情,且无论是黑羊还是白羊,头顶都长着完整的羊角。
对了,项圈不见了。
兜了一遍,每个停尸间的情况都大致相同,总体上还是死去的白羊多的,陈舒杭记下数据出门往回走,边走边分心思考。
白天上班时间划规得这么严格,这些羊哪儿来的机会死的?
还死那么整齐。
他左思右想不得其解,还跟自己开起了玩笑:“狼干的吧,狼吃羊……”
走到最外面的一条走廊,他脚步突然顿住了。
前面有人。
数量还不少,陈舒杭看见了跟在队伍最后的院长,他点头哈腰,向前面的人做着报告:“这段时间完成赎罪的羊全运来我们医院了,您看着带走就行,不要的尸体我们会送去火化掉的。”
说完,他注意到了另一边呆愣着的陈舒杭,凶道:“站在那里不许动,等大人忙完再过来巡查,听见没!”
“你给我低头!”
陈舒杭立刻低下了头。
但他不是害怕院长的话,而是感受到了队伍前方传过来的视线。
有人在用一种看猎物的眼神看他。
他看清了,那个人脖子上戴着的项圈,标着单词,狼。
……
在捧着恶狼的牧羊犬手下讨生活,这样的羊能有什么样的生路可走呢?
陈舒杭一整个中午浑浑噩噩,满脑子都是这件事,他靠着回想自己还要保护一个和别人交流困难的寂雪勉强打起精神,念叨:“没路可走就反抗啊,什么苦难的时代不是靠反抗来打破的。”
“光看数量,羊打翻身仗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的确如此,一条牧羊犬要管数不清的羊,一人一脚足够把他们踩成肉酱了。
他的理想很美好,现实却略显骨感。
是真正意义上的骨感。
医院食堂中午提供的午餐乍一看朴素,实则荤素搭配,营养又健康。
陈舒杭去取餐的时候以为这是这个副本唯一善待闯关者的地方,早饭都没吃上,午饭吃好一点怎么了?
他还是小看了副本的恶意。
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陈舒杭伸筷子第一口就想去夹排骨,筷子头碰到肉后,直觉却化作绳索,限制住了他的动作。
他拿筷子小心地将骨肉分开,仔细观察那团猩红色的东西。
……大概经过了很多道工序的加工处理,但他依旧能肯定,是人肉。
或者说,“羊”肉。
恶狼猎食者的眼神再一次在陈舒杭脑海内浮现,耳边,广播适时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