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群偃旗息鼓,张婵进了屋里,看着屋里的大红喜字,跟头顶的拉花,她抱了抱新娘子。“江大漂亮,祝你跟姐夫,幸福美满,百年好合。”
大漂亮跟张婵分开,拍了拍旁边,让张婵坐下说“不介绍下?”张婵这回终于说了:“我男朋友梁竹。”梁竹说了声:“你好,新婚快乐。”张婵一股小人模样,拉着梁竹,“来,哥,你随我,坐这边。”梁竹不说话,安安静静。
江大漂亮问张婵:“怎麽了?”
张婵笑笑:“没事,他就这样。”
梁竹:“你们俩聊,不用管我。”拿出了手机,在旁边斗起了地主,次次当农民。
离开江敏她们村,张婵带着梁竹走上了乡间小路。立春好几天了,田野地垄上,有孩子玩闹的声音,他们俩默默的走着,一前一後。迎面看着走来一个大姐带着她家孩儿,张婵跟她们打招呼时,跟梁竹又刻意拉远了一些距离。“霞姐,新年好,小黄明都长这麽大了?”那女人笑笑,皮肤粗黄:“你都在外边待了一两年了,大姑娘了啊!”张婵笑着问:“这是去干什麽?”霞姐,摸摸孩子头:“小娃娃,身体不对着哩,带他去看看。”说完霞姐打量了一下梁竹问张婵:“这是?”张婵又说:“这是我同学。”张婵脸上又换了副担心的神情说道:“不耽搁一你们时间了,孩子难受,你也受不了,我们回来再聊。”等母子俩走远,梁竹学她说话:“娃,你干什麽哩?你回头看我干什麽?”张婵跟他说:“这个霞姐肯定会回头,赶时间,也回头。”梁竹:“有什麽好奇怪的回个头而已。”直到霞姐回头看了眼梁竹。梁竹说:“老子英明神武,想多看两眼看呗。”张婵笑笑不说话。
终于四下无人,开春的天气比冬天惬意了好多,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心爱的人,就在身旁,内心宁静。张婵跟梁竹一起站在地头享受这空旷安宁的时刻。天阴阴的,一望无际的黄土,隐隐有些绿意。
张婵问梁竹:“你是不是生气了?”
梁竹说:“我也没多生气。就一个指甲盖那麽大吧!”
张婵笑笑:“村里的人他们淳朴简单,可闲话太多了,我没做什麽坏事,可我也不想活在他们的嘴里,我没有勇气承受那些眼光。”
梁竹表示很理解,趁现在没人,想抱她,张婵不让他抱。原野的风吹过这片土地,吹不散年轻爱恋的美好。
打打闹闹间,张婵掉进了渠里,想起小时候夏天父亲在沟里烧窑。到了饭点,她总是站在沟上喊,喊了好几声,怕听不见,一边往前走,一边喊,走进了林子深处,林壑间里,全是她一声声稚嫩的“爸”,直到听到了回复,才消停。
林子绿意丛生,安静下来後,她在这美好的一隅里,玩心四起。她躲在父亲回家必经的路上,躲在沟渠里,在听到父亲的脚步声後,窜出来,父亲大手抱起她,往回走,愉快在林间萦绕,都是很遥远的记忆了。
沟渠两旁长满了干枯的杂草,张婵站在杂草间,都看不到头了。张婵就地躺下来了,梁竹跳下去拉她,张婵把他往下拉,拉扯间听到有声音,张婵躺在沟渠里的枯枝杂叶上,竖起手指,比了个“嘘”,梁竹随她躺在旁边,从这缝隙里看着天空,像小时候那样,听着大人说话。
趁着这个时间,梁竹偷偷亲了一下张婵。说话的人很快走远了。“反正你喜欢偷情,多待会吧。”梁竹抱着张婵耍起赖了。刚开始躺下还挺惬意,时间长了一点,感受到大地母亲深深的冷意。他俩起身,说着话,有小孩扒开杂草,看见他俩:“不要脸!”喊完就跑,事关张婵生死,说时迟,那时快。张婵爬上地面,一个飞扑,抱住了小小肥仔。梁竹看她身手了得的样子,觉得小看她了。
梁竹按着小孩,张婵跟小孩做起了交易。张婵从梁竹口袋里拿出几颗喜糖。
张婵开始发问了:“你是谁家的?”
小孩被按着一边挣扎一边叫“我是村南头秦雪雪家的。我要告诉我妈。”
张婵心里一想不熟,大概是比自己打个几岁,结婚比较早的人。张婵问他:“你刚才看见什麽,”
梁竹踹了他屁股一下,让他好好说话。小孩儿说:“我刚才看见你俩不要脸。”张婵也跟他解释不着。张婵跟他说:“刚才的事,你都当没看见,这些糖就都是你的了。”
小孩看了眼糖,看看他们俩,以大欺小,妥协了大声说:“好,我没看见,我什麽都没看见。”张婵也不想让他屈服是因为他俩的武力压迫,便让梁竹松开他。
张婵弯腰跟他说:“小小男子汉,顶天立地,说话要算数。我们拉鈎上吊。”
张婵说完伸起了小拇指,小孩跟她鈎上。梁竹看着两个小鸡互啄的幼稚场面,忘了自己刚才也参与过了。
目送小朋友拿糖离开,两个人扑簌扑簌身上乱七八槽的叶子,张婵决定带着梁竹去给自己老父亲,磕一个。
走过沟渠,穿过林地,看见一块高坡。上了这块高坡,是一片平坦开阔的田地,能看见两处破旧的衣冠冢,不是张婵父亲的,张婵从小跟着父母下地,就看见了,到了现在,已经很破了。
不远处的柳树下,有一个小小的坟茔,柳树已经开始抽芽了。风吹柳条,思念晃悠,张婵有些站不稳,腿开始打弯,就跪下了。梁竹跟着磕了一个,便走到地头,从高处往下望,身後传来张婵的哭声。
天快黑的时候,梁竹抱起张婵。梁竹哄着她:“不能再哭了,天都黑了,狼要来了。”
梁竹扶着张婵说:“我再给叔,磕一个”
梁竹跪下,双手合掌,嘴里说:“叔,我把你闺女带走了,我会对她,像对自己一样好。”咣咣,磕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