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麽这麽说?”曲君丢开杂志,笑了笑。
傅莲时说:“要是我的几个好朋友,背着我组了一支乐队,唯独不带我,我肯定不太高兴。”
“不怪他们,”曲君忙说,“我也同意了的。”
傅莲时看着他不响,曲君有点焦躁,胡乱抓散了自己头发。
傅莲时说:“谁和飞蛾玩得最好?”
曲君说:“卫真。”傅莲时又问:“谁跟你玩得最好?”
“卫真,”曲君自己也觉得这答案古怪,说,“我们都挺好的。”
“那麽,”傅莲时道,“飞蛾是怎样的人呢?”
“为什麽突然问这些,”曲君好笑道,“你很好奇飞蛾?”
傅莲时说:“嗯。”曲君说:“他就那个样子,不怎麽好玩。”
“还以为飞蛾会和你很像呢,”傅莲时转过来,面对面看着曲君,手在他长发上一捋而下,“你们都留长头发,戴耳环……”
“他学我的。”曲君马上说。
“为什麽飞蛾不愿意见我呢?”傅莲时又问。
曲君没说话,傅莲时说:“我以为他讨厌我。”
“不可能。”曲君说。
“你又不是他,”傅莲时笑了一声,“你怎麽知道他怎麽想的?”
傅莲时心底淡淡地失望着,他早就猜到,曲君不可能承认的。已经骗了他这麽久,不会某一天丶某一夜突然改变。
曲君突然说:“因为你很讨人喜欢。”一只手臂横过来,抱着傅莲时。
这窄窄的沙发也没有躲的地方,曲君说道:“别这麽想,你就当他不爱见人吧。之前我丶我和他去艺术村,别人叫他飞蛾,他也不高兴的。”
“我也不能见吗。”傅莲时吸了吸鼻子。
曲君低头看看他,傅莲时说:“因为商骏吗?如果我们赢了比赛,带他出来,他愿不愿意见见我?”
曲君沉吟良久,更紧地抱着傅莲时,下决心说:“商强不是好人,就算能赢,他也未必会放飞蛾走。”
傅莲时还是问:“我不能见一见他吗?”
曲君好笑道:“为什麽一定要见?那我问一问他。”
傅莲时没得到任何安慰,反倒更难过。曲君编的谎话漏洞百出,说话时还总是心虚,而他居然从未怀疑过。
他在曲君面前傻傻说了那麽多崇拜飞蛾的话,曲君如何看他?他跟飞蛾做了那种事情。他恨不得钻进地里去。
傅莲时默不作响,推开曲君手臂。曲君笑道:“怎麽,不是说我更好麽,现在变成飞蛾好了。”
他擡头怒视着曲君。见他眼眶真的红了,曲君也觉心慌,哄他说道:“我一定问他!不和你说谎,只是要等等。”
傅莲时说:“你现在就问他呀!”曲君道:“好,现在就问。”翻身下了沙发,作势去拨电话机。
傅莲时也坐起来,在身後静静地看着他。曲君觉得不对了,一手举着听筒,转过头讨好似的看傅莲时。
“曲君哥,”傅莲时说,“下场比赛,我们编了一点琵琶。你能不能来帮忙弹?”
“不行,”曲君断然道,“比赛还能随便加人麽?”
傅莲时说:“没规定。”曲君说道:“我手生了,弹不好的。”
“大家都希望飞蛾回来,”傅莲时说,“我们不提了,蚂蚁丶尺蠖也帮了忙,前几天秦先跟关宁说,帮的上忙的地方尽管找他们。”
曲君咬着下嘴唇,不说话,傅莲时道:“你不是他的好朋友麽,为什麽不帮帮忙?”
“北京会琵琶的人很多,”曲君道,“我给你们找别人。”
傅莲时说:“你以前也死活不肯上台的,那次校庆也是。”
曲君没料到他翻旧账,胡乱解释:“我不会唱歌。”傅莲时大叫:“因为你一上台就被商骏抓住了!你就是飞蛾!”
叫完了这一句,屋子里一下变成极致的静。即使拿起来的听筒还在等拨号,嘀嘀地响忙音,还是安静。傅莲时擡起手腕,沾了沾眼角说:“不知道你把我当成什麽。”
曲君忙把电话挂了,说:“我很喜欢你。”
傅莲时从鼻子里笑了一声,说:“我要走了。”曲君说:“你把我赶走吧。”乱穿了一件长衣服,挡住印了卡通狗的睡衣。
傅莲时不理他,转身开了门。此情此景太像卫真生日那天,曲君跟上去道:“我没想瞒着你。”
傅莲时说:“我为什麽要生气?”曲君说:“你现在不生气了麽?”
傅莲时说:“生气。”又要往外走。曲君跑上去抱着他,外套前襟像翅膀一样张开,把两个人裹住了。傅莲时一想,当初在康乐餐厅,他在楼上默默哭,飞蛾在楼下挨饿受冻,只是为了不见他,但是把一切都送给他了,又荒谬又可笑。他又气他,又不忍心真的和他生气,委屈简直无处诉说,不禁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