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蚀的证物
档案室的灰尘在阳光里跳舞。
柯岩一脚踹开铁柜,1999年的卷宗盒哗啦一声滑出来,扬起一片灰色烟尘。他抓起盒子,封条上的"星光幼儿园案"五个字已经褪成暗红色,像干涸的血迹。
"你知道破坏封存的证物是违规的。"季白的声音从背後传来。他站在门口逆光处,白衬衫袖口卷到肘部,露出小臂上蜿蜒的淡色疤痕——比柯岩昨晚在实验室看到的更密集。
柯岩嗤笑一声,扯断封条:"那你现在可以举报我。"
泛黄的案卷在桌上铺开。第一页贴着张淑芬的照片:圆脸,齐耳短发,眼角有颗泪痣。死亡证明上写着"自缢",但现场照片里,女人脖子上除了勒痕还有指甲抓挠的血道。
"她在挣扎。"柯岩的指尖按在照片上,"自杀的人不会自己掐自己。"
季白突然伸手盖住照片:"看这个。"他指向一份证人名单,第四个名字被红笔圈出——周永昌,今早发现的第四名死者。
"当年作僞证的邻居。"柯岩冷笑,"现在遭报应了。"
季白的镜片反着冷光:"还有更有趣的。"他翻到物证页,指着硝酸银试剂记录,"当年办案民警违规使用测谎仪,用硝酸银灼烧嫌疑人指尖——和现在的凶手手法一致。"
柯岩猛地合上案卷。灰尘扑起来,季白偏头咳嗽,喉结在苍白的皮肤下滚动。
"你早就知道。"柯岩逼近一步,"昨天在现场,你一眼就认出硝酸银痕迹。"
季白後退时撞到铁柜,金属柜门咣当作响。一缕额发垂落,让他突然显得年轻而脆弱:"我看过类似案例。"
"放屁!"柯岩一拳砸在季白耳边的柜门上,"这案子封存了二十年,连内部系统都查不到细节!"
两人的呼吸在狭窄的过道里交缠。季白突然笑了,那种冰冷的丶程式化的微笑:"柯队,你右手小指在抖。"他轻轻拨开柯岩的拳头,"长期握枪导致的神经损伤,建议做肌电图检查。"
档案室门被推开,小林探头进来:"柯队!徐远的医疗记录调到了!"
季白趁机脱身,衬衫後背已经汗湿一片。柯岩盯着他整理袖口的动作——那双手稳得可怕,根本不像病人。
医务室的阳光刺得人眼疼。徐远的病历在桌上摊开:28岁,外科医生,左利手。最近一次就诊记录是三个月前,诊断栏写着"PTSD复发"。
"他看过心理医生。"季白指着处方单,"舍曲林,治疗创伤後应激障碍的。"
柯岩翻到家庭关系页,突然僵住——紧急联系人那栏写着"徐建国",关系"父子"。而徐建国的职业栏赫然印着"法医"。
"二十年前负责张淑芬尸检的法医。。。"小林倒吸凉气,"是凶手的父亲?"
季白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药瓶从口袋滚落。柯岩抢先一步捡起——白色药瓶标签上印着"氟西汀",适应症栏被指甲抠得模糊不清。
"还给我。"季白的声音像绷紧的弦。
柯岩把药瓶抛回去:"心理医生没告诉你?PTSD患者不该接触连环杀人案。"
"彼此彼此。"季白拧开药瓶,"你看到张淑芬照片时,心率超过120。"他咽下药片,"她是你什麽人?"
档案室突然死寂。柯岩的指节捏得发白,二十年没愈合的旧伤被生生撕开:"她是我小姨。"
季白的瞳孔骤然收缩。
楼下突然传来尖叫。
两人冲到医院走廊,只见护士瘫坐在监控室门口。屏幕上,本该空无一人的儿科病房里,一个穿白大褂的身影正跪在病床边,手里寒光一闪——
22号手术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