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尸间的对峙
凌晨三点十七分,法医中心的冷气发出低频嗡鸣。
柯岩掀开白布的手停在半空——解剖台上,赵建国的尸体被摆成跪姿,双手合十,喉间切口平整得如同外科手术示范。但最刺眼的是那身被剥下的警服,整整齐齐叠放在脚边,警号1007的铜牌擦得锃亮。
"死亡时间不超过两小时。"季白的声音从背後传来,"就在我们赶往烂尾楼的时候。"
柯岩猛地转身,将季白逼退到不锈钢器械柜前:"你黑进了医院监控系统,为什麽没发现徐远潜入?"
季白的後背撞上柜门,震落一把手术剪。他苍白的脸上浮现不正常的潮红:"因为有人。。。提前关闭了。。。心脏监护仪的远程传输。。。"
断断续续的语句被咳嗽击碎,血迹从指缝渗出,在洁白的地砖上溅出暗红斑点。柯岩下意识松开手,季白立刻弯腰剧烈喘息,後颈凸起的脊椎骨像一串即将崩断的珠子。
"尘肺病?"柯岩捡起滚落的药瓶,这次看清了标签上的全部字样——"合并肺动脉高压,禁止情绪波动"。
季白夺回药瓶的动作像个护食的野猫:"比起这个。。。你看他左手。。。"
柯岩重新掀开白布。赵建国的左手食指确实有灼痕,但形状不是圆点,而是一个歪斜的十字。
"不是硝酸银。。。"柯岩戴上手套触碰伤口,"这是。。。"
"电灼笔。"季白已经恢复平静,仿佛刚才的咳血只是幻觉,"法医解剖时标记样本用的工具。"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冲向隔壁证物室。
徐建国的办公柜被撬开了。原本存放电灼笔的塑料盒空空如也,底部残留着几粒透明结晶。季白用镊子夹起一粒放在显微镜下,显示屏立刻跳出熟悉的分子结构图。
"□□。"柯岩冷笑,"儿子用老爹的工具杀人,真他妈孝顺。"
季白却调出另一组数据:"结晶形态显示,这批药物来自市局证物室——三年前缉毒队缴获的那批。"
柯岩突然想起什麽,掏出手机调取内部记录。屏幕蓝光映出他骤然阴沉的脸:"负责销毁这批证物的是。。。"
"赵建国。"季白轻声补充,"结案後第二天他就升职了。"
解剖台的不锈钢边缘映出两人扭曲的倒影。柯岩的拳头砸在柜门上,震得玻璃嗡嗡作响:"所以徐远杀的不只是仇人,还是共犯。"
季白突然剧烈颤抖起来,手指死死抠住解剖台边缘。柯岩以为他又要咳血,却看见对方盯着赵建国的右手——
无名指内侧有个陈年烫伤,形状是模糊的十字架。
"第三个死者林小娟的美甲图案。。。"季白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不是装饰,是标记。"
柯岩一把抓起物证袋里的现场照片。所有女性死者都被精心修剪过指甲,而林小娟的十字架图案正好盖在食指旧伤上——和赵建国手上的如出一辙。
"某种邪教印记?"柯岩翻找其他照片。
季白摇头,调出二十年前的幼儿园合影。照片角落,年轻的赵建国蹲在滑梯旁,正给一个小女孩锁骨涂药——那孩子痛苦仰起的脖子上,隐约可见十字形伤疤。
"不是邪教。"季白放大图片,"是辨认实验体的编号。"
电脑突然弹出警报窗口,徐远的医疗ID卡刚刚刷开了市局地下档案室的门禁。
柯岩抄起配枪往外冲,却在门口猛地刹住——季白仍站在原地,白大褂袖口渗出血迹,那是他刚才抠破自己掌心的证明。
"你早就知道。"柯岩的声音冷得像解剖刀,"从看到第一个死者开始,你就知道这不是普通复仇。"
季白慢慢摘掉眼镜。没了镜片的阻隔,那双眼睛终于露出全貌——右眼虹膜边缘有一圈极细的十字形瘢痕。
"1999年7月14日。"他轻声说,"星光幼儿园不是虐童案,是人体实验。"
地下档案室的警报声刺破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