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禾的木棺刚被墨家弟子抬进义仓后的临时义冢,项尘指尖还沾着掩埋棺木的湿土——那土混着清晨的露水,凉得像阿禾最后垂落的手。他正弯腰把阿禾留下的铜齿轮轻轻放在棺盖上,齿轮上的血痕已经干涸成暗红,忽然听见城西传来一阵比东门更刺耳的喊杀声,还夹杂着墨家机关爆裂的脆响。
“将军!西门!西门被邪兵围了!”一个玄铁营的斥候连滚带爬地跑过来,甲胄上的链甲断了半截,露出的胳膊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逆时盟的人亲自来了!带着会喷毒雾的邪兵,阿月姑娘他们快顶不住了!”
项尘猛地直起身,玄铁枪在身侧“嗡”地振出一声低鸣,枪尖残留的黑血顺着枪杆往下滴,在地上砸出小小的黑坑。他转头看向墨渊,老墨家的布袍上还沾着阿禾的血,眼下又添了几道新的划痕——方才清理东门残兵时,他为了护着阿豆,被邪兵的刀划到了胳膊。
“走!去西门!”墨渊一把抓起地上的机关匣,匣子里的飞蝗箭只剩下半盒,他咬了咬牙,又从怀里掏出两个备用的机关核心,“阿石,你带三个弟子留下,把东门的缺口用夯土堵死,再布一层‘震雷阵’,别让邪兵回头偷袭!”
阿石抹了把脸上的灰,眼眶还红着,却用力点头:“先生放心!我绝不会让邪兵再从东门进来!”
项尘和墨渊带着剩下的二十多个墨家弟子、五十来个玄铁营士兵往西门赶,路上的景象比清晨更惨。原本躲在巷子里的百姓,此刻被毒雾逼得往街心跑,一个老婆婆抱着孙女,孙女的小脸已经泛青,嘴里不停咳嗽,老婆婆跪在地上哭着求路过的士兵帮忙;两个年轻的玄铁营士兵正扶着一个中了毒的同伴,那同伴的嘴唇已经黑,走两步就踉跄一下,嘴里还念叨着“守住城门”。
“把这个给孩子含着!”墨渊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两粒青色的药丸,递给老婆婆,“这是‘清雾丹’,能解邪兵的毒雾,让孩子含半个时辰,就能缓过来。”他又给那两个士兵也分了几粒,“给你们同伴服下,能撑到援军来。”
项尘则顺手把路边翻倒的木板车推到巷口,挡住追来的两个邪兵,玄铁枪一扫,直接挑飞他们的长刀,再一刺,枪尖穿透邪兵的头盔,黑血溅在木板车上,瞬间腐蚀出两个小洞。“快带百姓往义仓去!那里有解邪粉!”他对着百姓大喊,声音因为连续作战已经有些沙哑。
离西门越近,毒雾就越浓。那雾是暗绿色的,闻着有股腐烂的草木味,吸一口就觉得嗓子紧,眼睛涩。项尘从怀里掏出阿禾之前给的解邪粉,撒了点在自己和墨渊的衣领上,又分给身边的弟子:“把粉撒在衣领和袖口,能挡一会儿毒雾。”
转过最后一个街角,西门的景象让项尘倒吸一口凉气——两扇城门虽然还没被攻破,却已经被毒雾熏得黑,城门上插着十几支带毒的弩箭,箭尾还在微微颤动。城门下,墨家弟子们举着涂了解邪粉的机关盾,组成一道人墙,可毒雾还是从盾缝里钻进去,不少弟子已经开始咳嗽,盾身被邪兵的刀砍得满是缺口。
阿月站在最前面,她的机关盾已经破了一个大洞,左臂上缠着的布条被血浸透,却还咬着牙,用右手的机关匕刺向爬上门楼的邪兵。她身边的阿豆,手里举着一个新做的机关球——那球比之前的大了一圈,表面嵌着不少尖刺,他每次把球扔出去,都能砸倒一个邪兵,可邪兵太多了,砸倒一个,又上来两个。
“阿月!”墨渊大喊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机关哨,吹了一声尖锐的哨音。阿月听到哨音,立刻朝着他的方向退了两步,趁机从怀里掏出一个备用的机关盾,刚要换上,就见一个邪兵从侧面扑过来,长刀朝着她的后背砍去。
“小心!”项尘猛地冲过去,玄铁枪一横,挡住了长刀。“铛”的一声脆响,邪兵的刀被弹开,可那刀上的毒雾却溅到了项尘的手臂上,他刚撒的解邪粉已经快失效了,手臂瞬间传来一阵麻痹感。
“将军!”阿月赶紧扶住项尘,从怀里掏出一个新的瓷瓶,倒出解邪粉撒在他的手臂上,“这是最后一瓶了,我们的解邪粉快用完了!”
项尘点点头,甩了甩手臂,麻痹感稍微减轻了些。他抬头看向邪兵阵后,只见一个穿着黑色锦袍的人站在那里,脸上戴着一个青铜鬼面,手里拿着一根黑色的法杖,法杖顶端镶嵌着一颗绿色的珠子——毒雾就是从那颗珠子里冒出来的。
“逆时盟的人!”墨渊的声音沉了下来,他握紧手里的短剑,“那是逆时盟的‘鬼面使者’,擅长用邪术操控毒雾和邪兵,上次在墨家总院,我们见过他的画像!”
鬼面使者似乎听到了墨渊的话,他抬起法杖,朝着城门的方向挥了一下。顿时,更多的毒雾从珠子里冒出来,朝着墨家弟子们涌去。几个年轻的弟子没来得及躲,吸了几口毒雾,当场倒在地上,嘴角流出黑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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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了那个鬼面!不然我们迟早被毒雾毒死!”项尘大喊一声,玄铁枪在身前划出一道红光,逼退身前的几个邪兵,然后朝着鬼面使者的方向冲去。可邪兵像疯了一样,纷纷扑上来阻拦他,有的甚至直接用身体挡他的枪尖,黑血溅得他满身都是。
墨渊见状,赶紧指挥弟子们调整阵型:“阿月,带五个弟子用‘飞蝗箭’射邪兵的眼睛!阿豆,你用机关球砸鬼面使者的法杖!剩下的人跟我一起,用机关盾为项将军开路!”
阿月立刻点头,从机关匣里掏出飞蝗箭——这种箭比普通弩箭细,却带着倒刺,箭头还涂了破邪粉。她把箭装进机关弩,瞄准一个邪兵的眼睛,“嗖”地射出去,箭直接刺穿邪兵的眼球,邪兵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阿豆则抱起机关球,用力朝着鬼面使者的法杖扔过去。机关球在空中旋转着,尖刺闪着寒光,眼看就要砸中法杖,却被一个邪兵用身体挡住了。“砰”的一声,机关球炸开,尖刺扎进邪兵的身体,可鬼面使者却毫无损。
项尘好不容易冲开一道缺口,离鬼面使者只有十几步远,可他的体力已经快透支了。龙血之力在体内运转得越来越慢,之前被毒雾熏过的嗓子疼得像要冒烟,玄铁枪也越来越重,每挥一下都觉得手臂在抖。
鬼面使者看着冲过来的项尘,冷笑一声,举起法杖,朝着项尘的方向指了一下。顿时,地面上冒出几道绿色的毒藤,缠住了项尘的腿。毒藤上的刺扎进他的裤子,瞬间传来一阵灼烧感,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啃他的肉。
“项将军!”墨渊大喊一声,想要冲过去救他,却被两个邪兵缠住。阿月和阿豆也想过来,可邪兵的攻势越来越猛,他们根本脱不开身。
项尘用力甩了甩腿,想把毒藤甩开,可毒藤却越缠越紧。他咬着牙,举起玄铁枪,朝着毒藤砍去。枪尖带着红光,砍断了几根毒藤,可更多的毒藤又冒了出来,缠住了他的手臂。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像是有千军万马在奔跑。那声音越来越近,还夹杂着马蹄声和士兵的呐喊声。项尘和墨渊同时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的地平线上,扬起一股巨大的尘土,尘土中隐约能看到一面红色的旗帜,旗帜上绣着一个金色的“赵”字!
“是援军!是赵王的援军!”一个墨家弟子大喊起来,声音里满是激动。其他弟子和士兵听到这话,也都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
鬼面使者的脸色变了,他没想到赵王的援军会这么快到。他赶紧举起法杖,朝着邪兵们大喊:“快!杀了他们!在援军来之前攻破城门!”
可邪兵们已经慌了,有的开始往后退。就在这时,援军已经冲到了近前——那是上千个穿着玄甲的骑兵,手里拿着长刀和长矛,马鞍旁还挂着弓箭。领军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将领,穿着银色的盔甲,腰间挂着一把宝剑,正是赵王的弟弟,赵衍。
“赵衍在此!逆贼休走!”赵衍大喊一声,举起宝剑,朝着邪兵阵中冲去。他的骑兵们也跟着冲了过去,马蹄声震得地面都在抖,玄甲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像一道银色的洪流,瞬间冲散了邪兵的阵型。
一个邪兵刚要举刀阻拦,就被赵衍的宝剑砍断了手臂,黑血喷了一地。骑兵们的长矛更是厉害,一矛就能刺穿一个邪兵的盔甲,把他们挑飞出去。有的骑兵还射出弓箭,箭箭都射中邪兵的头颅,邪兵们根本抵挡不住。
项尘趁机用玄铁枪砍断身上的毒藤,朝着鬼面使者冲去。鬼面使者见势不妙,赶紧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令牌,捏碎令牌,一股黑烟笼罩了他。“项尘!墨渊!你们等着!逆时盟迟早会拿下邯郸!”黑烟里传来他的声音,等黑烟散去,鬼面使者已经不见了踪影。
邪兵们失去了鬼面使者的操控,顿时乱作一团,有的转身就跑,有的还在抵抗,却被援军和项尘他们联手杀得片甲不留。不到半个时辰,西门外的邪兵就被清理干净了,只剩下满地的黑血和破碎的盔甲,毒雾也渐渐散去,露出了湛蓝的天空。
项尘拄着玄铁枪,大口地喘着气。他的衣服已经被血和黑血染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手臂和腿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可看到援军,心里却松了一口气——邯郸城暂时安全了。
墨渊也靠在城墙上,擦了擦脸上的汗。他的布袍已经破了好几处,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可他看着身边幸存的弟子,眼里却闪过一丝欣慰:“没事了,援军来了,我们守住西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