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空地上,血腥气混合着那丝若有若无的冷香,氤氲出一种诡异而不祥的氛围。
老和尚僵直的手指,固执地指向密林深处,仿佛那里藏着解答所有疑问的钥匙,也或许是通往地狱的门票。
央金蹲下身,仔细查看老和尚的伤口,英气的眉毛拧成了一个结。“刀口狠辣,是奔着灭口来的。但……”她用短杖轻轻拨开破碎的僧衣,指着一处并不起眼的伤口,“看这里,皮肉微微黑,血脉凝滞,这不是普通刀伤能造成的。倒像是……某种极寒的内力或邪门手段所致。”
玄觉还沉浸在老和尚临终未能说完的遗言带来的震撼与悲伤中,闻言打了个寒颤:“极寒内力?邪门手段?女菩萨……呃,央金姑娘,您的意思是,杀人的可能不是中原武林人士?”
“黑煞门那种货色,可没这等本事。”央金站起身,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幽暗的树林,“看来,偷经书的、留莲瓣的、杀人的,恐怕真是一伙的。而且,手段诡秘,绝非善类。”
她走到老和尚手指的方向,凝神望去。那里树木更加茂密,藤蔓缠绕,似乎无路可走。“他临死前拼命指这个方向,绝不会是无的放矢。线索,或者陷阱,就在里面。”
玄觉看着那黑黢黢的林子,只觉得阴风阵阵,咽了口唾沫:“央金姑娘,咱们……咱们要不要从长计议?或者回寺里搬点救兵?比如把我慧根师兄叫来?”他实在不想再面对能让人血脉凝滞的可怕对手了。
央金回头瞥了他一眼,嘴角带着一丝戏谑:“怎么?怕了?你们少林弟子,不是讲究‘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吗?”
玄觉苦着脸:“话是这么说,但能不入还是尽量不入比较好……小僧觉得,种菜也是一种修行,同样能普度众生,比如让大家都吃上新鲜白菜……”
“少废话!”央金打断他的絮叨,“等你的救兵来了,黄花菜都凉了。对方既然留下了‘指引’,我们若不去,岂不是辜负了人家一番‘美意’?”她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挑衅和跃跃欲试,“跟紧我,别走丢了。要是拖后腿,我就让白玛踹你屁股!”
说着,她一拍腰间铃铛,那匹神骏的白牦牛“白玛”竟似通人性般,迈开步子,率先朝着那密林深处走去,庞大的身躯轻易地挤开灌木藤蔓。
玄觉看着央金毫不犹豫跟进的红衣背影,又看了看地上死不瞑目的老和尚,一咬牙,也硬着头皮跟了上去。心里把满天神佛都拜了一遍,求保佑千万别遇到什么妖魔鬼怪。
林深苔滑,越往里走,光线越是昏暗。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他们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和牦牛偶尔的响鼻声。那丝冷香似乎变得浓郁了一些,如同引路的幽灵,缠绕在鼻尖。
玄觉紧张得手心冒汗,紧紧攥着“秋水”剑的剑柄,虽然这锈剑看起来实在不怎么可靠。他努力回想无相师叔教的“一苇渡江”口诀,想着万一遇到危险,好歹能跑得快一点——虽然早上的练习表明,他大概率会摔得更快。
突然,走在前面的央金猛地停下脚步,举起手示意。
玄觉一个没刹住,差点撞到她背上,连忙稳住身形,小声问:“怎么了?”
央金没有回头,低声道:“有机关。很隐蔽,但逃不过我的眼睛。”她手中白色短杖向前虚点,只见前方看似寻常的落叶地面,有几根极细的、几乎透明的丝线横亘着,连接着两侧树干上不起眼的机括。
“是绊索警铃,还是弩箭陷阱?”玄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试试就知道了。”央金手腕一抖,短杖尖端弹出一小节,如同鹰喙,精准地勾住其中一根丝线,轻轻一拉。
咔哒!机括轻响,两侧树干猛地弹出数支短弩,笃笃笃地射入对面的树干上,箭头黑,显然喂了毒。
玄觉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央金却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如法炮制,又破坏了另外几处隐藏的机关。她的动作娴熟无比,仿佛经常干这种事。
“好了,继续走。”她轻松地说道,仿佛刚才只是拆了几个孩童的恶作剧玩具。
玄觉看着她轻松写意的背影,心里暗暗咋舌:这位女护法,不仅打架厉害,拆机关也这么在行?吐蕃桑耶寺的护法,业务范围都这么广的吗?
又深入了一段距离,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一小片林间空地。空地的中央,竟然矗立着一座残破不堪的石制建筑,看风格像是某种荒废多年的祭坛或者小庙,被藤蔓和青苔覆盖了大半,显得阴森而古老。
而那缕冷香的源头,似乎就来自这破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