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姆伽训练营地的尘土,在旱季的酷热中仿佛永远不会沉降。坦克履带碾过、卡车车轮滚过、无数双军靴踏过,扬起的细沙给所有人和装备都披上了一层赭黄色的外衣。在这片位于印度比哈尔邦的广阔土地上,中国驻印军第一集团军正进行着最后阶段的高强度临战训练。
第一集团军总司令李锦陆军,站在一辆加高了的吉普车上,举着望远镜,面无表情地观察着一场步坦协同进攻演练。他的身形挺拔,略微清瘦,军服的风纪扣一丝不苟地扣着,即便在摄氏四十度的高温下,也保持着惊人的整肃。只有紧抿的嘴角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神,透露着此刻他精神的高度集中。
演练场上,十余辆美制谢尔曼中型坦克和更轻捷的斯图亚特轻型坦克排成稀疏的进攻队形,引擎轰鸣着向前推进。坦克后方百米处,新一军的步兵们散开成散兵线,紧跟着钢铁堡垒的节奏,时而弯腰小跑,时而匍匐前进。突然,预设的“敌”机枪火力点喷吐出象征性的彩烟,进攻节奏微微一滞。
“停!”通过无线电,李锦的声音冷峻地传到演习指挥官那里。“坦克停车位置太死!步兵跟进脱节!重来!告诉孙立人,他的兵不是跟在坦克后面捡胜利的,坦克是移动掩体,是开路先锋,步兵要利用其掩护,更要保护其侧翼!协同,我说过多少次,协同不是跟着,是融为一体!”
他的批评毫不客气,直接点到了新一军军长孙立人的名字。站在不远处观摩席上的孙立人,这位以治军严苛、崇尚美式训练而闻名的将领,脸色顿时更加冷硬,但他立刻转身,对着自己的参谋们低声咆哮:“都听见了?立刻调整!再出纰漏,各级主官一律撤换!”
训练重新开始。这一次,坦克的推进不再鲁莽,而是注意利用地形起伏,间歇性停车提供火力掩护,步兵则更紧密地贴在坦克后面,利用其遮挡视线和火力,同时有尖兵小组前出,警惕地扫荡两侧可能存在的反坦克火力点。进攻显得流畅而富有弹性。
李锦微微颔,但眉头仍未舒展。他跳下吉普车,走向一旁正在观摩的美军教官团负责人史迪威中将及其参谋们。
“约瑟夫,”李锦用流利的英语开口,省略了客套的官衔,“坦克和步兵的协同略有改善,但针对丛林环境的训练还不够。缅北不是欧洲平原,视野狭窄,障碍极多。我的建议是,进一步加强小分队在极近距离上(o米内)与单辆或双辆坦克的配合训练,强调手势、灯光信号联络,无线电在丛林里随时可能失灵。”
史迪威,这位以“醋性子乔”着称的美国将军,对李锦的直言不讳早已习惯,甚至颇为欣赏。他摸着下巴,思考着说:“李,你的意见总是很具体,切中要害。但这样需要更多时间,华盛顿和伦敦都在催促我们反攻。”
“仓促进入丛林,只会让日本人的机枪和狙击手像收割庄稼一样放倒我的士兵。”李锦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磨刀不误砍柴工。我们必须准备好。另外,关于炮兵,我要求增加对丛林地域瞬时密集火力覆盖的演练,以及更快的炮火转移度。日军擅长渗透和近战,我们的炮弹必须能在步兵头顶几十米处划出死亡的界线,而又不伤及自己人。这需要极高的信任和训练水准。”
旁边的美军炮兵顾问插话:“将军,这非常危险,极其考验前沿观测员和炮兵的计算与协同。”
“所以更要练。”李锦看向远处正在轰鸣射击的“长脚汤姆”榴弹炮群,“我的工兵司令部开了一种新的无线电近炸引信编码识别技术(基于穿越者的模糊概念提出),可以减少误伤风险。刘毅中将稍后会向您的技术军官做简报。我们需要你们的支持,将其整合到炮兵射击规程中。”
史迪威和他的军官们交换了一下惊讶的眼神。这位中国将军时常能提出一些越他们现有战术条令、甚至略带科幻色彩的设想,但细想之下又极具实战价值。史迪威最终点头:“好吧,李,你总是能弄出些新花样。我们会全力配合。但我必须提醒,总攻时间表不会无限期推迟。”
“我明白。”李锦目光投向东南方向,仿佛能穿透数千公里的距离,看到那片被日军铁蹄蹂躏的缅甸雨林,“我们比任何人都渴望复仇。”
离开演练场,李锦的吉普车驶向了集团军直属部队的区域。他先来到了由周振邦中将指挥的炮兵司令部。
震耳欲聋的炮声是这里的主旋律。门“长脚汤姆”榴弹炮和门硕大无比的o“榴弹炮之王”正在进行齐射训练。大地随着每一次射而颤抖,巨大的烟尘冲天而起。李锦对周振邦指示:“炮火准备不仅要猛,更要巧。孟关地区日军工事多为土木结构,强调半地下和火力点交叉。你们的测绘部门必须拿出最精确的地图,重炮旅负责敲掉坚固支撑点和指挥部,火箭炮旅(‘管风琴’)则要覆盖其步兵集结地和浅近纵深。我要的是毁灭性的效率,而不是盲目浪费炮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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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司令放心!”周振邦大声回答,压过炮声,“重炮师师长龙啸云天天泡在阵地上,火箭炮旅的火流星上校甚至要求把射车开到更前沿的位置,追求最大射程覆盖。我们的新玩意儿——scr-雷达和校射飞机,也会让日本人的炮兵尝尝被反制的滋味!”
李锦点点头,又驱车前往林修远中将的通信与电子战司令部。这里的气氛截然不同,各种天线林立,帐篷里布满电台和线路,嘀嘀嗒嗒的电报声和通话声不绝于耳。
“启明兄,”李锦叫着林修远的表字,“通讯是现代化战争的神经。缅北丛林,山高林密,无线电信号衰减严重,有线架设困难。你们的野战电话网必须尽可能向前延伸,无线电则要确保营连一级的通讯畅通。特别是电子情报旅,密匙那边,我要日军第十八师团的一切通讯动向,尽可能破译他们的密码。”
林修远自信地回应:“总司令,我们已初步掌握了日军某型密码的规律(得益于徐文博团队对‘恩尼格玛’机的逆向研究和改进),虽然还不完全,但结合无线电侦听和测向,能大致判断其部队调动和补给情况。徐文博将军通过特殊渠道搞到的新型高灵敏度电子管和滤波器,也大大提升了我们的侦听距离和清晰度。”
“很好。电子对抗连的实验也要加,哪怕只有一台干扰设备,在关键时候也能让日军的指挥暂时失灵。”李锦强调。他又特意去见了通信联络处处长徐文博,低声询问:“文博,通过孔部长那边渠道,下一批装备和零部件,尤其是和坦克歼击车,还有备用电台,什么时候能到?战役一旦开始,消耗会很大。”
徐文博推了推眼镜,谨慎地回答:“已经在路上了,总司令。卑职尽力催办,但太平洋航线并不安全,驼峰航线运力也紧张。学生会确保最关键的物资优先送达。”
最后,李锦视察了王大山的特种作战司令部和张维扬的后勤司令部。他特别关注了特战旅的丛林生存、渗透破袭训练,以及后勤系统关于弹药、油料、食品的前送保障方案,尤其是伤员外送和装备抢修流程。每一个细节,他都反复追问,直到得到满意的答复。
夜幕降临,蓝姆伽营地依旧灯火通明,各种训练仍在针对夜间战斗进行。李锦回到他的指挥部,巨大的沙盘上,缅北的地形,尤其是孟关-瓦鲁班一带,已经被标注得密密麻麻。
副参谋长方维岳拿着厚厚一叠文件走来:“总司令,这是各部报上来的最终战备情况报告和作战预案。新一军孙军长再次请缨,要求担任正面主攻。新二军沈军长则表示他的部队已做好强攻硬撼的准备。第七军楚军长和韩晓征代师长请求将装甲部队用于侧翼迂回,撕裂日军防线。”
李锦看着沙盘,沉默了片刻,说:“回电孙立人,新一军为左翼攻击纵队,沿塔奈河谷向孟关侧后迂回,切断日军退路,这是对他的机动能力和官兵素质的最大考验。告诉沈德威,新二军为右翼攻击纵队,稳步推进,吸引并牢牢钉住日军主力,他们的坚韧至关重要。第七军……作为集团军总预备队暨中央突击集群,待两翼达成合围态势后,由韩晓征指挥装甲主力,从正面突破,直捣孟关核心阵地!告诉楚南河和韩晓征,我要他们的铁拳,在最关键的时刻,砸得又快又狠!”
第一集团军总指挥部内,气氛凝重如铁。巨大的沙盘上,缅北胡康河谷的丛林、河流、山峦被精细地标注出来,其中,日军重镇孟关,像一颗毒牙,深深地嵌在河谷的中心。
参谋长陈瑜手持教鞭,点在沙盘上:“司令,日军第师团(菊师团)以其第联队、第联队为核心,在孟关地区构筑了极其坚固的防御体系。田中新一这个老鬼子,把孟关变成了一个刺猬。核心阵地由重叠的鹿砦、铁丝网、雷区、大量明暗地堡和巧妙伪装的炮兵阵地组成,其火力配系能覆盖所有接近路线。尤其是鬼子的炮兵,对我们威胁极大。”
副参谋长方维岳补充道:“情报显示,日军判断我军主力必将沿塔奈河谷大道正面推进。他们正加紧加固工事,并从滇西抽调部分兵力增援。其前线部队气焰嚣张,扬言要让蓝姆伽的‘少爷兵’重温野人山的旧梦。”
集团军司令李锦,目光锐利如鹰,紧紧盯着沙盘上的孟关。他沉默了片刻,手指重重敲在孟关侧后一个标着“瓦鲁班”的地方。
“田中新一料定我们会从正面硬碰硬。他指望用坚固工事和优势炮火消耗我军锐气,待我师老兵疲,再起反击。”李锦的声音冷静而充满力量,“那我们就给他一个‘惊喜’。我们要打,就不能打成添油战术,要打,就打断他的脊梁骨!”
他直起身,环视指挥部内所有将领和参谋:“命令!”
所有人骤然立正。
“一、新一军军长孙立人!”
“到!”孙立人踏步上前,身姿笔挺,眼神中燃烧着炽热的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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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部新师(李鸿部)为左翼攻击纵队,不必拘泥于正面之敌。给我大胆穿插,强行军越过库芒山脉的崇山峻岭,迂回至孟关东南侧后,切断孟关通往瓦鲁班的道路,并伺机攻占瓦鲁班,彻底关门打狗!我要让田中新一的核心阵地,变成他自掘的坟墓!”
“是!保证完成任务!”孙立人没有丝毫犹豫。库芒山势险峻,被视为机械化部队的绝地,但这正符合他出奇制胜的风格,也极度考验他严格训练出的部队的丛林机动和生存能力。
“二、新二军军长沈德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