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从噩梦中惊醒,下意识环顾左右,没有看到那口水缸,只有亮着温馨暖色灯光的酒店豪华套房内饰,不禁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他摸了摸口袋,掏出司机给的房卡,和漂亮的脸完全相反的粗糙手指在房卡上摩梭着,来回擦拭上面的图案,位于市中心地标性质的顶级酒店。他以前路过的时候还曾经幻想长大后发了财可以住进来,没想到以这样不堪的方式进来了。
从提拉的别墅离开后不到半个月,阿南就失踪了,恐惧再次像冰冷的潮水淹没了他,噩梦的内容从探猜变成了那口水缸,又或者他们同时出现,让他在简陋的铁皮房子里辗转反侧。
外甥居伊也发现小舅舅的心事,调皮捣蛋的五岁小男孩难得懂事,蛄蛹进他怀里,说:“舅舅,你缺钱的话,我可以不去上幼儿园。”
小溪难受得如鲠在喉,捏了捏他的脸蛋,说:“别担心,舅舅有钱,有很多钱,能让我们两个都上学。”
提拉留下的手机号当天就被他洗掉了,但是那天的话始终挥之不去,小溪一个人时总是会反复地想,以前从未有过的大胆念头浮上了心间。
如果非要卖给一个人,绝不能是提拉,早晚会被弄死的。
他得找一个新的靠山,最好能带他离开泰国,去一个安全的国度。
小溪没敢用主卧的大浴室,跑到另一间客房洗了澡,洗完发现没带干净衣服,只好把穿来的工作服又套上了,洗脸的时候抬头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虽然稚气未脱,可要是走出去,哪怕世间审美万千,是任何一个人第一眼见到都不会否认的好看。
七月初的时候,他成年了,师娘特地给他买了一个双层的奶油蛋糕,大家围着木头桌子给他唱了生日歌,他许愿要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可是现在却和愿望背道而驰。
小溪窝进被子里没骨气地哭了一会儿,哭累了有点困,肚子就开始咕咕叫了,于是暂时把难受抛到了脑后,跑到套房的客厅里找吃的。
李赫延回到下榻的酒店时,已经过了十二点,史蒂芬在车上一直叽里呱啦地和他讲威拉旺家的小儿子的坏话,他心里想着那场比赛,心不在焉地敷衍着,一到酒店就迫不及待地把他甩在了车上。
最顶层的套房有专属电梯直达客厅,电梯门打开时,看见屋内的场景,他愣了一下,才迟疑着迈出去。
上百平的横厅灯火通明,冰箱和零食柜大剌剌地敞着门,里面的东西被洗劫一空,犯罪分子留下了空饮料瓶、薯片袋、咬了一口的果干……
甚至酒店赠送的迎宾水果都被啃得干干净净,李赫延走到茶几旁瞧了一眼,发现这个犯罪分子胃口挺好,就是不爱吃榴莲干,一袋混合果干吃得干干净净独独剩下了榴莲。
他倒也没生气,想到刚才离开拳馆时,提拉说往他床上送了个人,虽然他当场拒绝了,可能没来及的通知到人。
对于这些身处下位的普通人,李赫延总是充满着高高在上的耐心,不屑于对他们大发雷霆,并且也不吝啬于给予一些浮于表面的礼貌。
仅限于他为数不多的耐心还在的时候。
他把刚才坐车时披上的外套随手扔到了沙发上,走到套房的主卧前,推开门,果然看见床上趴了一个人影,看着个头不大,身形修长,脖子上还套了一根什么东西。
走动的声音惊醒了浅睡的人,小溪慌里慌张地从床上一跃而起,忘记了自己是贴着床沿睡的,直接摔到了地上,手忙脚乱地爬起来,睡眼惺忪地揉完眼睛,才看清了站在门口的人。
真高,真壮啊,都快顶到门框了。
随即就开始后悔了,他晚上还特地去贵宾包厢外转了一圈,心想要是太丑了就算了,可没想到会这么壮,搞不好是个和提拉一样的变态。
李赫延没有进来,而是靠着门框悠闲地上下打量他,和马路上见到的大多数当地年轻人一样,个头小巧,常年呆在赤道的阳光下,皮肤晒成了蜜色,但是那张脸漂亮地出奇,是独属于男孩的漂亮,就是看着年纪小了点,肩宽腰细腿长,比例意外和谐。
确实是少见的好看,他有些心痒,但是……
李赫延朝他勾勾手指:“出来,我不需要小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