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楼梯的时候,他把脸贴在了对方的后颈上,手里紧紧攥着刚才收到的那只怒发冲冠的橙黄色小狮子,好像抓住了暴雨倾盆下、海浪浮沉中的那截浮木。
聊胜于无。
混迹在脏乱复杂的东南亚底层社会十几年,他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懂,正因为听过,见过,作为事件相关者经历过,才会如此惶恐,害怕自己生命中的一场暴雨,只是别人不经意间打翻的一杯水。
李赫延把小溪放在餐厅的岛台上,余光看见他左手捏着的皮革小狮子。
小溪闷声闷气地说:“你要给我办身份的。”
两条腿够不到地面,极轻微地不自觉晃荡起来,只晃了两下,意识到不好,正襟危坐起来。
这是第三次提要求了,但是这一次在吃干抹尽之后,李赫延并没有不悦,反而只觉得他率真可爱。
“宝宝,你在担心什么,这种小事不用提,你的事情我都会放在心上。”
他抓着小溪的右手放在自己的胸口,盯着乌黑的眼睛说:“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手心贴在赤裸的胸膛上,皮肤热到烫手,隔着薄薄一层肌肉,可以感受到藏在下面的那颗心脏有力的跳动。
小溪移开了视线,肚子又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
李赫延去冰箱里找吃的,拿了一块真空包装鸡胸肉,一袋全麦吐司,一小盒蔬菜和半瓶橄榄油,就要关上冰箱门了。
小溪终于开口,说:“哥,我想吃冰激淋。”
李赫延已经把门关上了:“没有,下次让阿姨买。”
小溪震惊:“可是我都看到了,冰箱里有!”
李赫延说:“睡觉前不许吃高油高糖的东西。”
小溪:“……”
生气,可是没有办法,谁叫他寄人篱下,弱小无助。
背对着岛台手忙脚乱地往锅里加水,琢磨了半天才搞明白燃气灶怎么开,光是热个半成品鸡胸肉,调个简单的油醋汁都费了老大劲儿,把厨房搞成了车祸现场,原来无所不能的大少爷也有不擅长的事情。
小溪的视线从连着真空包装一起放在砧板上切片的鸡胸肉,不由自主地移到了握着刀柄的手上,比他自己的手大了一圈,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背上可以清晰看到淡青色的血管。
并不是没有一点茧子,他少年时练过职业格斗,掌心和指腹有一层长期力量训练磨出来的薄茧,只是皮肤太白了,不容易看出来。
只有接触到身体上最细腻的皮肤时,感触最明显。
想到这里,他低下头,迷茫地捏着狮子的两只圆耳朵,既失望又庆幸。
为什么是不值钱的玩具狮子,居伊这么大的男孩都不玩这种玩偶了。
可是幸好是不值钱的玩偶。
“哥。”
垂在岛台下的两条腿晃得幅度越来越大,越来越欢快。
李赫延正对着糊成一团的奇怪酱汁焦头烂额,随口应了一声:“怎么了宝宝?”
“哥。”
李赫延把酱汁一股脑儿全倒进沙拉碗里,转过身:“嗯,怎么了?”
小孩耳朵通红:“哥,我也喜欢你的。”
城市的另一个角落里,史蒂芬尚在香甜的睡梦中,放在床头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收到一条简讯:“今天的行程全部取消,下午四点直接去机场。”
第二天,李赫延破天荒地没有在六点准时起来,拖拉到了七点,起来洗了把脸,抬起头时,看见镜子里那张欲求不满的脸,啧了一声,侧过身,右肩上那个牙印早已结了血痂,清晰可见。
真是头野性十足的小野兽,牙口还挺结实。
他起身的时候小溪就醒来了,但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感觉既怪异又不好意思,只是长长的睫毛颤抖了一下,没睁开眼睛。
李赫延的头发上还沾着水珠就回来了,爬上床,把小溪压在身下,扒开他盖在脑袋上的被子,低下头亲吻他。
“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