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尽头的赵珩,策马疾驰而来,恰好将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尽收眼底——清晰地看到那支白羽箭是如何残忍地穿透沈月陶单薄的肩膀,带出一蓬刺目的血花。
瞬间,赵珩只觉得眼前似乎有白光炸开,耳中嗡鸣,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自己心脏疯狂擂鼓般的泵跳声,一下,又一下。
沉重而急促,撞击着他的胸腔,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几乎让他窒息的恐惧感。
好重,好疼!
他生平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了一种名为“害怕失去”的情绪!
“驾!”
他几乎是本能地猛抽马鞭,骏马吃痛,出一声长嘶,猛地向前跃进一大步!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先于意识行动,一把夺过身旁星闻手中的强弓,搭箭引弦,动作一气呵成!
“嗖!嗖!”
两支利箭如同雷霆般离弦而出,精准无比地在半空中拦截了后续射向林霁尘和沈月陶方向的两支冷箭,箭尖对箭尖,出“叮”的脆响,双双折断坠地!
一击得手,赵珩毫不停留,目光如鹰隼般锁定了骡马市中一个仓皇逃窜的黑影,再次张弓,箭矢带着他滔天的怒火与后怕,撕裂空气,直追而去!
“追!”星闻和紧随其后的张见状,立刻如同两道离弦之箭,毫不犹豫地冲入了混乱的骡马市,直扑那名放冷箭的杀手。
星闻在疾奔中,余光下意识地扫了一眼被林霁尘抱在怀中、生死不知的沈月陶,心中暗道:经此一事,殿下怕是再也无法自欺欺人,否认沈小姐在他心中的特殊地位了。
就这一分神的功夫,他险些跟不上前方那道如同疯魔般的身影——
张!
好快!他的轻功都要追不上了。
此时的张,根本不敢停下脚步,甚至不敢去细想沈月陶的伤势。
他极佳的视力,让他比太子赵珩看得更清晰,甚至连沈小姐惊恐变化的眼神都看得丝毫没有错过!
那双平日里沉稳冷静的眼眸此刻布满了骇人的血丝,如同濒临绝境的凶兽,脑海中只有一个疯狂咆哮的念头在盘旋:杀了那个人!一定要杀了他!
“把她交给吾。”赵珩策马来到林霁尘面前,目光落在沈月陶苍白染血的脸庞和肩头那支刺目的箭矢上,心脏又是一阵紧缩,“有很多人都想要她的命,你护不住她。”
林霁尘怔怔地站在原地,怀中沈月陶的重量和温热的血液不断浸透他的衣衫,触目惊心。
他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方才的画面——沈月陶是如何不顾自身安危,惊呼着扑向婉清;她手臂上那道被箭矢擦过的血痕是如何鲜明;还有她脖颈上那道尚未完全愈合的旧伤,那么刺眼。
他不想,不想把人交给太子殿下,却只能眼睁睁看赵珩抱着她上了马车。
那日,因她未曾收下自己的玉佩而刻意疏远她,甚至还觉得她有些不识抬举……此刻想来,那份介怀和疏离显得如此幼稚可笑。
他从未真正了解过她的处境,之前查杜行之事,也只当她胡闹。
后来证实杜行确是细作,从未想过她或许另有深意。
昨日长乐坊的变故,与父亲用早膳时才知道。
父亲提及此事时,捋着胡须,难得地评价了一句:“沈祭酒家那个丫头……倒是有几分急智和胆色。她将自己置于险境,引得各方势力浮出水面。虽凶险,却为太子殿下撕开了一个突破口,换来了一个眼下最好的局面。此女,不简单啊。”
当时他并未完全领会父亲话中的深意,只觉得道听途说,多有夸大之词。他所见的沈月陶,或莽撞或有小聪明,小女子儿。
直到今日,从婉清嘴里得知今日整个经过,林霁尘才恍然惊觉,自己对她,存在着多么深的误解和偏见。
全都第一公子,生平第一次被一种名为吃味的情绪给拿捏住。指尖的沙流走了。
他是真的有些吃醋了,嫉妒她为何处处为赵珩涉险,甚至不惜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