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高声下令:“来人!取黄金百两,锦缎十匹,赏与使者!另外,即刻筹备粮草,三日之内,便要凑足三万石,秘密送往小沛!”
秦谊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他知道,季桓赌赢了。
他再次躬身一拜,声音洪亮:“谊,代我家主公,谢过将军!”
走出那座奢华得令人窒息的将军府,外面的阳光竟有些刺眼。秦谊回头望了一眼,那座金碧辉煌的府邸,像一头择人而噬的巨兽。
他知道,徐州的天要变了。
第3o章坚壁以待变
秦谊归来时,带回了袁术的黄金与承诺。
当那一百两沉甸甸的黄金送到众人面前时,整个议事厅内响起了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在这连饭都吃不饱的困窘时刻,如此之多的黄金,其带来的视觉冲击与心理震撼是无与伦比的。
“好!好一个袁公路!”吕布抓起一块金饼,感受着那冰冷而实在的触感,脸上久违地露出了自内心的笑容,“总算他还有几分魄力!”
这黄金不仅仅是钱财,更是一种认可,来自另一位强大诸侯的认可。这让吕布那被刘备压制许久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季桓站在一旁神色平静。他知道,这黄金是蜜糖,更是毒药。它能解眼前的渴,也能将他们与袁术那艘破船绑得更紧。
“先生,”吕布看向季桓,眼中的信任与依赖已然无以复加,“这批钱粮该如何处置?”
“黄金入库,以为军资,不得擅动。”季桓躬身答道,“至于三日后将至的粮草,除留下三成以备不时之需外,其余七成尽数分给将士及其家眷,以安军心。”
他的处置方案公私分明,无可指摘。
唯有陈宫,看着那些金灿灿的“不义之财”,眼神里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厌恶。他没有说话,只是将头扭向了一边。
散会后,季桓独自留了下来。他没有立刻离去,而是走到了陈宫的席前。
“公台先生。”他先行了一礼。
陈宫缓缓睁开眼,目光清冷:“季先生有何见教?”
季桓并未在意他的疏离,而是开门见山:“桓有一事,想请先生相助。”
陈宫眉毛一挑,似乎有些意外。
“桓以为,”季桓的声音诚恳了几分,“我军虽暂解粮草之危,然士卒久历迁徙,又困于此弹丸之地,军心已惰,军纪废弛。长此以往,不等外敌来攻,我等便将自溃于内。故桓欲整肃军武,重开操练。”
陈宫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桓已与高顺将军商议,由其‘陷阵营’为表率,每日操演。然操练兵马,需清出城西空地,以为校场,更需调度民夫修整营舍,安抚百姓以免惊扰。此等民政之事,繁杂琐碎,需德高望重之人统筹。放眼军中,非先生不能为也。”
陈宫沉默了。
他厌恶季桓的诡计,厌恶他与袁术的媾和。但他同样无法坐视这支他曾寄予厚望的军队,因为军纪涣散而彻底烂掉。整饬军纪,安抚军民,这与他的政治理想并不相悖。
“……城中房舍,多为军眷所占,百姓早已怨声载道。”许久,陈宫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不再是全然的抗拒,“若再强征民夫,恐生大变。”
“所以才需要先生。”季桓立刻接口,“可以军资雇佣,亦可以粮食代役。凡应征者,皆给酬劳。如此百姓得利,我军得力,一举两得。至于具体章程,还需先生亲自擘画。”
陈宫抬起眼,深深地看了季桓一眼。
他忽然明白,或许在“道”的层面,他们二人永远是敌人。但在“术”的层面,在如何治理、如何让这架濒临散架的战车重新运转起来这件事上,他们或许可以成为暂时的同路人。
“……此事,宫,责无旁贷。”陈宫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季桓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他再次躬身,行了一个大礼:“如此,军中之事,便拜托先生了。”
……
自那日之后,小沛城中出现了一番全新的景象。
城西的校场上,高顺亲领着陷阵营,日日操练不休。那股肃杀的号令声和整齐的脚步声,重新唤醒了这支军队沉睡的血性。其余各部将士看着昔日同袍的威武,心中的懒惰与颓丧渐渐被羞愧与好胜所取代,纷纷开始自操演。
而在城内,陈宫则展现出了他卓越的治理才能。他亲自带着文吏走街串巷,安抚百姓,张榜募工,分酬劳。他处事公允,极有耐心,不过十数日,便将城中军民混杂的混乱局面梳理得井井有条。军纪正在以肉眼可见的度恢复着。
这一日,季桓正在府中与吕布对坐弈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