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此计,一石二鸟,高!”他抚掌赞道,“登,即刻去办。”
……
三日后,吕布回来了。
他率领着三万大军,带着广陵大捷的赫赫声威回到了下邳。当他骑在赤兔马上,看到那座洞开着、悬挂着自己旗幡的雄城时,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身后的魏续、宋宪等人,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他们离开时,这里还是刘备的治所,是他们此战最大的威胁。然而不过十数日,这座城就已经姓了吕。
高顺早已率领陷阵营,在城门外列队等候。
“恭迎主公!”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让吕布从震惊中清醒了过来。他翻身下马,大步走到高顺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
“伯平,这……这是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而有些嘶哑。
高顺那张冰冷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一丝几乎可以称之为“笑意”的表情。
“主公,皆是季先生谋划。”
季桓。
又是季桓。
吕布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攥了一下。他再一次想起自己南下之前,季桓在地图前冷静剖析、为他定下大计的模样。
他将一切军务都丢给了高顺和宋宪,自己则在几名亲卫的簇拥下径直冲入了州牧府。
他要见他。立刻,马上。
一种他自己也说不清的、狂暴而炽热的情绪在他的胸中激荡。那不仅仅是得到一座城池的喜悦,更是种前所未有的骄傲与满足。
他几乎是踹开了议事厅的大门。
季桓正站在一副巨大的地图前,听到声响,他缓缓地转过身来。
连日的殚精竭虑,让他本就清瘦的脸颊更加苍白。但那双眼睛依旧亮得惊人。烛火的光跳跃在他的瞳孔里,仿佛藏着一片星辰。
四目相对。
吕布的千言万语瞬间都堵在了喉咙里。他看着他,看着那张苍白的脸,心中那股狂暴的情绪,忽然就化作了某种难以言喻的酸涩与心疼。
他一步一步地向他走去。
身上的铠甲尚未卸下,还带着广陵战场的风尘与血气。每走一步,甲叶都出沉闷的摩擦声,像一头巨兽在缓缓逼近。
他走到季桓的面前,站定。
他比季桓高出一个头还多,巨大的身影将季桓完全笼罩在了自己的阴影里。
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伸出手,用那只还沾着些许干涸血迹的、布满厚茧的大手,轻轻地拂去了季桓鬓角的一点尘灰。
那动作与他“飞将”的威名,与他一身的杀伐之气,是如此地不协调。笨拙,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温柔。
“你……”吕布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得厉害,“你都做了什么?”
这不是一句质问。
而是一句带着颤音的叹息。
季桓的嘴唇动了动,却不出声音。他所有的智计,所有的谋略,在这一刻,在这具充满了压迫感的滚烫身体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看见吕布的眼睛。
那双总是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此刻却映着烛火,也映着他。
“我……”季桓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干涩得厉害,“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