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在大堂之内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敲在众人的心上。将他们的愤怒、疑虑、不安一点点击碎。
魏续、宋宪等人张了张嘴,还想反驳,却在看到高顺那冷硬的侧脸和张辽那警告的眼神后,不自觉地闭上了嘴。
吕布始终没有说话。他就站在主位之上,像一座山,沉默地看着那个青年用他那看似单薄的肩膀,为他扛起了整个徐州的命运。
直到堂上再无一丝杂音,他才缓缓开口。
“先生之言,便是军令。”
“传我将令,三军备战。明日起,由张辽将军率本部兵马,移驻淮阴,与广陵互为犄角。”
“此事,再无异议。”
吕布金石相击般的声音,为这场激烈的议事画下了最后的句点。他的决断如同一座大山,压下了堂上所有浮动不安的气息。
众将带着满腹的心事,正准备躬身告退,一名亲卫却突然从堂外疾步奔入,神色慌张,甚至忘了通禀,直接跪倒在地。
“主公!”那亲卫的声音因为急促而显得有些尖利,“府外……府外有许都来的使者,奉、奉天子诏,前来宣旨!”
第48章诏书藏暗箭
一言既出,整个大堂仿佛被瞬间凝固了。刚刚还准备散去的众人,全都僵在了原地。魏续、宋宪等人脸上的不忿尚未完全褪去,便被巨大的惊愕所取代。而陈珪那双老谋深算的眼中,同时闪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精光。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投向了那个独立于堂中央、身形单薄的青年。
季桓的脸色在那一瞬间,变得比堂外的残雪还要苍白。
端坐于主位之上的吕布,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投下的身影如同一座巨山。他知道,这道突如其来的诏书比堂上所有人的质疑加起来都要致命。
“宣。”
他只说了一个字。
片刻之后,一名年轻的谒者身着朝官服饰,手捧一卷明黄色的帛书,在一众甲士的簇拥下昂走入了大堂。他的脸上带着一种久居京畿所特有的、混合着倨傲与谨慎的神情。
“宣——诏!”谒者清厉之声,振响大殿内外。
亲卫统领立刻高喝:“设香案!”
两名仆役疾步从侧殿抬出黑漆方案,安于殿中。谒者缓步上前,将明黄色帛书恭恭奉置其上。
吕布大步下主位,立于香案之前。他深吸一口气,猛然振袖,对着那卷诏书,双膝跪倒,俯身下拜。
随着他的动作,身后堂上所有文臣武将,无论心中作何感想,此刻都齐刷刷地跪倒一片,低头垂,不敢仰视。
“制曰:逆臣袁术,窃弄神器,僭伪于淮南,此国之大贼,天地不容。朕闻徐州牧、温侯吕布,忠勇过人,夙怀匡扶汉室之志,甚感欣慰。今特命尔与豫州牧刘备,罢释前嫌,协力同心,共讨国贼。其令咸知,钦此。”
诏书不长,字字句句却都像是淬了蜜的钢针。
它肯定了吕布的“忠勇”,承认了他“徐州牧”的地位,这是他梦寐以求的政治资本。但紧随其后的却是“特命”二字。这不是商议,不是请求,而是来自天子的一道不容置喙的命令。
它将吕布与刘备的私下盟约,直接变成了奉旨行事。从此以后,他们之间的合作,不再是基于利益的权宜之计,而是必须履行的国家义务。想反悔?便是抗旨。想拖延?便是违逆。曹操用一纸诏书,便给这头桀骜不驯的猛虎,套上了一副名为“大义”的枷锁。
“温侯,接旨吧。”那谒者合上诏书,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吕布。
陈珪出列,对着吕布长揖及地:“恭贺主公!得天子敕令,此乃徐州之幸,亦是主公之幸啊!”
他的姿态比任何人都要恭顺。
高顺与张辽则依旧沉默,只是他们脸上的神情,比之前更加凝重了。
吕布没有理会众人,他只是伸出手从那谒者手中接过了那卷沉甸甸的帛书。那份明黄色的丝帛在他的掌中仿佛有千钧之重。
“使者远来辛苦,”吕布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来人,带使者下去歇息,好生款待。”
待那谒者被客客气气地“请”下去之后,大堂内的气氛,才稍稍有了一丝松动。
“主公,天子下诏,此乃大义所在!我等当立刻整兵,与那刘备小儿会师,共讨袁术!”魏续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上前一步,高声请战。
“是啊主公!师出有名,正是我军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