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熄灭的烛灯,半人高的戏台上亮起了光,最角落坐着一个白胡子老人,他高喊着开始,便有锣鼓声响起。
泠赋对戏曲没什么兴趣,想他上一世可是山神,游戏人间几百年,什么东西没见过?他一脚踩在板凳上剥着花生米吃,忽然看见了刚才在客栈吃饭的一群人,他‘嘁’了一声,几个大男人,娘们唧唧的来看这种戏。
但对方似乎并非真正来看戏的,没有一人的目光是落在戏台上的,撑着下巴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这做贼的样子和显眼的穿着在人群里格外明显。
泠赋不由得多盯着看了看,特别是她们腰侧的匕首,虽然想不起来,但他绝对是见过的,至于是在哪里见过的他还真的就是想不起来了。
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声音吵得人耳朵疼,他索性趴在桌子上睡觉,孟浮玉端坐在桌前摒弃听觉坐在桌前,在识海中与师尊传音,告诉师尊泠烟已经找到了‘炎陨’,只待将它带回归墟。
唰——唰——
一支箭从擦着泠烟的侧脸飞过刺穿了戏台上的一名戏子,那戏子瞪大双眼一脸痛苦地倒在地上,血浸染她身上的戏服汩汩留着,短暂的寂静过后就是刺耳的尖叫,看戏的百姓回过神惊恐地往楼梯涌去,一时间整个二楼变得十分躁动。
泠烟微眯起眼看着那死去的戏子,伸手摸了摸耳朵。
芙黎快速站起来挤过拥挤的人群站在窗前往外看了看,最后回来小声道:“跑了。”
泠烟脸色极冷,站起来走上戏台看着那个无辜死去的戏子,才一会儿,那受伤地方的皮肉已经呈现出了黑紫色,明显是中毒了。
这支箭是奔着她来的,但显然这个刺客不是专业的,箭射偏了。
泠赋皱着眉,“泠烟,知道是谁吗?”
“知道是谁我不就杀过去了吗?”
就是因为不知道她现在才只能站在这里,半年前她才出远门,结交的人也不多,有仇怨的人更是说不上来,她实在是想不明白。
“别想了,他们还会再来的。”
裴寂竹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溯影从他的影子里出来团在没有光的角落,“能找到吗?”
“放心吧,对了,你上次见到的那个人怎么再没出现了?”
“不知道,你问他做什么?”
溯影:“问问而已。”
他沿着墙角从窗户爬了出去,落在地上化成少年隐在人群中。
因为这场突发意外所有人都离开了,戏子们也匆忙告辞,台主急忙带人上来处理了尸体,对着还没走的人道歉。
从戏院出来已经到了后半夜,街上的人逐渐稀少,泠烟一言不发地走在最前面,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在客栈门口的时候她停住脚步,说道:“我还有事,你们先回去吧。”
闻言泠赋和芙黎想要说什么,却还没开口就见她已经离开,留下他们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了?”泠赋问。
芙黎摇摇头,“姑娘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一个人待着。”
“她有这个习惯吗?我怎么不知道?”
“呵,”芙黎白了他一眼,阴阳怪气道:“少公子这些年从来没有关注过姑娘,又怎么会知道姑娘性情如何?”
泠赋哑然,想了想似乎确实,小时候他还会去找泠烟玩,但她不爱出门也不喜欢斗蛐蛐,等到再大些他就完全不会关注她,毕竟在府中她吃穿用度不愁,没有刻薄的掌家夫人,也没有势利眼的下人,对于她的生活他实在是插不上手,交集最多的就是他出去鬼混,泠烟出门来抓他,一抓一个准。
他看了眼孟浮玉,心说这位更加不用说了,除了他的师妹,他就不知道还有什么人能够让他动容。
泠赋和芙黎进了客栈。
“你不走吗?”
“我么?”孟浮玉笑了笑,说道:“你不是也在这儿?”
被乌云笼罩的月亮洒下些许微薄的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模糊纤长,裴寂竹往客栈旁边挪了挪,声音含笑:“我还有事呢,你也有吗?”
孟浮玉看着他没说话,裴寂竹任由他审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脸上的笑半点儿没淡。
孟浮玉不止一次觉得这个人很假,当初泠烟对他动手,第二日便好似没这回事,他不相信是自己当时的那番话让他如此,如果不是他真的弱就是够能忍,很显然他那时候两者皆是,但现在他既已破了封印,就不必再惧怕,也不用忍,为什么还对泠烟言听计从?难不成还真像泠赋说的,他喜欢她不成?
“孟公子这样看着我作甚?”裴寂竹眼底毫无笑意,语气中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警告。
“没事,麻烦告诉泠烟我在京城等她。”
裴寂竹颔首,等他离开才沉着脸往戏院的方向走。
溯影在河岸边等着他,见他来走上去一脸‘不愧是你’的样子说道:“如你所说,还真是他。”
这在裴寂竹意料之中,他问道:“杀了吗?”
“没有,”溯影摇头,“这种事情还是让她自己动手比较好吧。”
裴寂竹问道:“那你告诉她了?”
“嗯,不过她应该没那么快找得到,你现在去的话还能赶得上帮她一把。”
帮一把?裴寂竹不带思索地反问:“她需要帮吗?”
溯影挑眉,似乎确实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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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海关旁边有一座大山,山上有一座并不明显的木屋,此时屋顶的烟囱炊烟了了,整个房间只有四扇窗,前后各两扇,烛灯把房间照的暖暖的,窗纸上映照着一道来回忙碌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