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概比北冰洋还要吸引他的目光,至少足够明亮——星野佑笑着转回去,开口的白气飘摇而上:“费奥多尔先生不想坐坐吗。”
虽然是疑问的句式,语气中却不见困惑,星野佑也基本摸清楚了这位费奥多尔先生的一些人格特征——比如,他的确是一位魅力十足的绅士。
魅力十足的绅士摇了摇头,推在粗糙木板靠背上的手有力而温和,星野佑一次又一次的荡过冷风,听着自己的旅伴温声细语:“我对这个没有兴趣的,您开心就好。”
似乎是事事以他人为先,几天的相处中非必要的情况下俄罗斯人也总是包容居多的,星野佑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失策了,我应该带个相机来的。”
的确,通常来到捷里别尔卡的人不外乎极光或者追鲸两项事宜,其他的旅游项目充其量算个添头,而同行的几日费奥多尔却从未见过他拿出设备拍摄留念,在这一点上洒脱的不像个好奇心浓厚的游客。
费奥多尔没有接茬,只是缓慢而平稳的推动秋千,直到星野佑反客为主的从秋千上跳了下来,推搡着费奥多尔坐了上去。
防寒服厚重到坐到秋千上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星野佑带着手套的双手就那么按在了他的肩膀上,意外的很是强硬。
费奥多尔倒也没有过多的挣扎反抗,坐在秋千上的动作让这座设施又开始吱吱呀呀,他回过头看着星野佑,神色并没有变化,却无端的让人觉得他在等待一个解释。
“没有兴趣并不等于不能够尝试。”星野佑歪着脑袋同他说道:“既然来了,那么体验一下也无可厚非对吧。”
他抬手按在费奥多尔的耳帽两侧,微微用力托着他将头转了回去,手套上零星的雪絮沾在了脸颊上,是无声无息的冰凉。
费奥多尔也从善如流,星野佑推的风格和他有些不同,带着些横冲直撞锐意,他有多久没有体验过这样的游乐器具了呢?他自己大概也不记得了。
临时旅伴絮絮叨叨的话语一点一点的落在他耳边:“费奥多尔先生总是什么也不介意,什么也不在乎的样子呢,这样可不行,我不希望这趟仓促的旅途总是你迁就我。”
费奥多尔甚至笑了笑,温声追问:“为什么yuu会觉得是我迁就你呢。”
平心而论,费奥多尔在这场旅途中获得的情感价值绝不亚于星野佑,他对自然的壮丽缺乏兴趣,对口腹的欲望不甚在意,星野佑和他是正正好的相反面,观察他,某种意义上也是在观察自己。
因此当星野佑提出那些看似天马行空的想法时,游刃有余的费奥多尔也多是毫不犹疑的答应了下来——他自己其实也对星野佑会做出何种反应而抱有期待。
星野佑想了想,随意的举例:“比如,追鲸?你明明对这个不感兴趣的。”
“您多虑了。”
费奥多尔轻巧的回答:“那场的体验并不亚于我在挪威的旅途,如果是因为我的反应平淡而让您产生了某种意义上的错觉,那么这或许是我的错误。”
星野佑眯了眯眼,干脆利落的直指重点:“那么体验的重点在哪里呢?是我吧。”
他开始细数费奥多尔那些并不算隐晦的观察:“早在那天帐篷里对我的一些探究欲,分享同一个起居室时的闲谈,追鲸船上对我的维护和纵容,还有现在——费奥多尔先生,我并不喜欢一个人荡秋千。”
秋千是一种脆弱的器具,投入使用不久后就会产生吱吱嘎嘎一类的奇妙杂音,如果一个人坐在这上面聊作消遣,那么这些掩盖不下的杂音就会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着他的孤寂。
费奥多尔读懂了他的意思。
于是他笑了笑,没有像之前一样提出反省或是道歉,而是垂下头说了一句我明白了。
说着就从秋千上站了起来,那木板拼成的秋千还在晃悠,费奥多尔的手越过绳结捉住了星野佑:“走吧。”
“去哪?”
“去买一些食材和——生存必备物资。”他这样轻巧的说道:“我想回木屋了,这里有点冷。”
这大概是这短暂的几日中费奥多尔第一次提出了自己的一些欲望,或许还是和喜恶无关,却足够星野佑眉开眼笑。
“好——等等。”
答应道一半,星野佑眉眼弯弯的又将费奥多尔按回了秋千上,笨拙的拿出手机尝试解锁。
“您在做什么?”费奥多尔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