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晃了晃脑袋,眼底恢复了清明。取出两个白瓷酒杯,一人一个,琥珀色的酒液映着月色,在杯中微微摇晃。
“来,干!”作势碰杯,豪迈地就要一饮而尽。
王怜花好笑地轻轻按住她的手:“合卺酒,不是这么喝的。”
“……哦,是吗?”她眼神飘忽,尴尬地挠头一笑。
王怜花轻“嗯”了一声,俯身,衣料在碰触间微微摩挲,手臂绕过她的臂弯,形成一个亲昵交缠的姿势。距离瞬间拉近,呼吸相闻,近得她能看到他嘴角盈盈的笑意,和他眼底倒映出的自己,以及里面幽深的暗涌。
她下意识地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这个细微的动作却让王怜花的眼神更深了几分。
就着他轻抬的手,两人慢慢饮尽杯中酒。清冽的酒液滑入喉咙,激起一丝细微的,灼烧般的辣意……好喝。她闭了闭眼细细回味,也就没注意到王怜花的目光始终注视着她,当然也没错过她因为酒意愈水润的眼眸。
“好!礼成!”她拊掌一笑,抬手指天边月:“无净山上,明月为证,群星为媒。”
“此生,宋某必不负君。”
“……”下一步是要跟他结拜了吗?
王怜花好笑地朝前一步,将某个眼下走路都踉踉跄跄的人拥进怀里。
不过她到底喝了多少酒?看着喝完合卺酒就靠进自己怀里埋头一阵乱蹭的某人,他心中升起淡淡的疑惑:只刚才那一坛和这一杯,以她的酒量,何至于醉成这样?
她微微仰头,眼神迷蒙,灼热的吐息喷洒在他的颈侧,攀着他臂的手垂落下去复又抬起,袖中滚落三五个空瓶,在地上滴溜打转。
“……”
“今天高兴,难得痛饮,快哉,快哉……”她脚步软,醉眼迷蒙地靠在他怀里低声喃喃。
有轻如蝶翼的吻落在顶,带着极其珍视的意味。王怜花将人打横抱起,似乎觉得眼下的场景太过荒谬,他忍不住低笑,笑声震动胸腔,一股纯粹、极致的高兴蔓延至他的胸膛,几乎要满溢出来。在无边山岚的吹拂里,他笑得像个好不容易吃到糖的孩子。
他在心里默念着两个字。还有两个字,他想等她清醒的时候,听她对自己说。
月华如水,照在苍翠树木下两道绯色身影。绯衣男子将女子抱坐在自己膝头,在察觉到她头上的步摇扯住长,引起她在梦中微微蹙眉后,适时轻柔地替她取下。
墨黑的长如瀑布般披散下来,几缕丝黏在她潮红的颊边,冷玉般的指尖替她拂开那几缕丝,抚过她的眉眼,在她的唇上不轻不重地按着,来回不住摩挲。
“心跳声很响哦,王怜花……”宋雁归阖着眼,薄醉,此刻似乎意识恢复了一丝清醒。她近乎温柔地笑,温热的掌心覆住他的手背。
“你我已然成亲,如今是不是可以换一个称呼?”他轻笑着,低头亲了亲她的唇,饱含暗示意味地道:“嗯?娘子。”
宋雁归睁开眼,恍然笑道:“原来如此。”
她在他怀里微微坐起身,拍了拍脑袋:“你那*时候想听的原来就是这个。”
“什么时候?”他无辜地眨了眨眼,笑得故作不知。
“在连云寨,你问我称呼的时候。”她摩挲着下巴道。什么雁归怜花,他想听的分明是这个啊。
是,她说得没错,他那时候就想听……相比叫他的名字,他更想听的是……
宋雁归却忽然轻叹了一口气,她伸手抚上他的脸,目光明亮温和,在他微微怔忡的眼神里,声音轻柔地道:“王怜花,你……一直都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对么。”
“……”他的手指微微蜷缩,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唔,被她现了,敏锐的小混蛋,又被她现了。
不过,如今的他,也没什么好不敢对她坦白的:“是。”他听到自己说。
“可我很喜欢。”宋雁归捧起他的脸,用力亲了亲他的下颌,笑道:
“我少时不喜读书,师叔……也就是赵无极恐我战意太盛,教我读书习字、弹琴下棋,总之是要磨一磨我的性子。他教我的其中一些我不甚感兴趣,唯独对诗很喜欢,当时我背的第一诗,我现在还记得其中的两句。”
“苔痕经雨绿,怜花向晚晴。”
“虽说初见面算不上愉快,但我一直很喜欢你的名字。”她看着他道:“夫君,相公。我知道的,你想听的话,我会一直说给你听,每天都可以。”
“但你看,我先是宋雁归,然后才是谁的谁。你也一样,你先是王怜花,然后才是我的……唔!”
一个充满了不容抗拒的力道的吻。
他掐着她的腰肢,胸膛紧密相贴,滚烫的鼻息,交换的呼吸,长驱直入,愈炽烈缠绵的亲吻。察觉到他内心的起伏,还有情动,宋雁归眉眼弯弯,温柔高兴地笑。她闭上眼,愈熟练地耐心回应着,唇齿间是清冽甘甜的酒香,醺然欲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