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昨夜那个醉鬼被“惩罚”的真相,只有她自己知道。
昨夜。
某个醉鬼被惩罚了许久,久到受不住,嘤嘤呜呜地求饶。
当然,醉鬼罪大恶极,当然不能被轻易放过,纪无情判官小雨依旧铁面无私地执行着对坏蛋的惩罚。
坏蛋恼羞成怒,挣扎不得,反胆大包天地将判官的唇咬伤了。
这“以下犯上”的行径自然招致更严厉的“惩戒”。可谁曾想,被惩戒着的醉鬼竟压在纪小雨身上沉沉睡去。
纪小雨望着房梁,感受着身上人均匀的呼吸,只得轻叹一声。她小心翼翼地将付见煦挪开,替她褪去衣衫,把人妥帖地塞进被窝。稍作迟疑后,自己也解了衣裳躺下。
想到幼时见过的场面,她又在身上几处显眼位置掐出红痕。做完这些,才心满意足地贴向那个温暖的身躯。
当肌肤相贴的瞬间,纪小雨喉间溢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她吹灭油灯,将身体又往对方怀里缩了缩,胳膊也霸道地圈住对方的腰身,像只找到归宿的猫儿。
黑暗中,她面无表情,盯了付见煦许久,细细端详着,像是要把这个人的长相刻进灵魂里,良久后,她轻轻抚摸着这张被她放入心中的白嫩脸颊,低声呢喃,“不管你是谁,从哪儿来……但现在你是我的了……”
……
而被纪小雨惦记着的付见煦,这一日过得着实煎熬。
她心不在焉地坐在后院的小板凳上,指尖机械地摘着菜叶,思绪却早已飘到了九霄云外。
昨夜究竟生了什么?越是记不清,心里越是七上八下,既怕自己做了什么荒唐事,又庆幸记忆模糊不清,若真记得清清楚楚,她怕是真的会羞愤欲死到找块豆腐把自己撞死重新投胎的!!
“阿煦妹子,你这摘了半天,菜盆里怎么还是这么点儿?”周大丫风风火火地走过来,一屁股坐在她旁边的矮凳上,“你这手里动作不行啊!莫不是昨夜累着了?”
付见煦闻言手上一抖,刚摘好的菜叶又掉回盆里。她只觉脸颊烫,连耳根都烧了起来,“大丫姐说、说什么呢!”
她慌忙起身,差点带翻凳子,“我、我去看看腌猪杂……”
话音未落,人已经逃也似地钻进了后厨。留下周大丫一脸茫然地挠挠头,“这妹子今儿个是咋了?”
……
曲涞县,谢家老宅。
时值隆冬,老宅内暖阁炭火烧得正旺。谢家老东家谢雍端坐在主位上,银梳得一丝不苟,虽已年过六旬,那双锐利的眼睛却不见半分浑浊。
“姥姥,您可要好好尝尝这火锅。”谢音挽一袭绛紫色锦袍,亲自为老东家调着蘸料,“这是孙儿新得的方子,连京城都未必能吃到这般口味。”
丫鬟们鱼贯而入,将片得极薄的牛羊肉、鲜嫩的时蔬一一呈上。铜锅里的高汤翻滚着,散出浓郁的香气。
谢雍夹起一片烫得恰到好处的羊肉,蘸了特制的酱料送入口中。鲜香麻辣的滋味在舌尖绽开,老东家眼睛一亮,“确实新奇。这汤底用料讲究,辣而不燥,鲜而不腻。有此等菜色,你月满楼的生意怕是要更上一层楼了。”
“还是姥姥教导有方。”谢音挽浅笑着为老东家斟了杯温好的黄酒,“孙儿不过是依着您平日的教诲,在吃食上下些功夫罢了。”
谢雍眼角笑纹舒展,接过酒杯时指尖在大孙女手背上轻轻一点,“你这张嘴啊,如今是越甜了。”
“姐,这个真好吃!”谢音韶从碗里抬起头,嘴角还沾着酱料,一双杏眼亮晶晶的,“你再多琢磨些新菜式!”
“没规矩。”谢雍作势要敲她额头,却到底没舍得下手,只用帕子擦了擦小孙女油汪汪的嘴角,“十五岁的大姑娘了,吃饭还像只馋猫。”
谢音挽望着小妹鼓起的腮帮,眼底泛起温柔。离家数月,除了姥姥,她最念的就是这个天真烂漫的幺妹,“小妹性子单纯。”她说着又给谢音璟夹了片嫩羊肉。
“你像她这么大时,城南的账目*都能理得清清楚楚了。”谢雍摇头叹息,却见小孙女已经又埋头吃起来。
“我才不要管铺子呢!”谢音韶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含糊不清地说,“姐姐管得那么好,我只要读书吃好吃的就行啦!”
暖阁里顿时响起一阵笑声。谢雍笑得眼角泛起泪花,谢音挽掩唇轻笑,只有谢音易握着筷子的手微微颤,盯着火锅升腾的热气,眼神阴郁得能滴出水来。
席间气氛融洽,谢音挽正要再说什么,却见老东家忽然将目光转向一旁,“阿易,听说最近福临门的生意很不成样子?”
坐在下的谢音易闻言脸色骤变,来不及遮掩眉间的郁气,猛地站了起来,“姥姥容禀,我们已经有了新的经营方略,明年、明年一定能让营业额翻上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