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小雨心中的恼怒和酸意瞬间往上翻涌,她的眼眶也越酸胀,她当即不管不顾地再次俯身,带着些许任性。力道甚至比之前更重了些。
姐姐……
不管你心里想着谁,我都要你的心里……从此只记得我。
……
付见煦离开后,屋内一时安静下来,只余油灯灯芯偶尔爆出的轻微噼啪声。
付知晓站在桌边,目光低垂,似乎在斟酌如何开口。
谢音挽看着她紧抿的嘴唇和略显凝重的神色,心中已预感到几分,她放缓了声音,率先打破了沉默:“晓晓,情况如何?”
“对不住,阿挽,我没能接触到你说的那人……”付知晓抬起头,对上谢音挽询问的目光,沉声道:“我按你说的,去月满楼附近看了。前门和后巷口都有人守着,看着不像是普通的伙计,眼神机警得很。我没敢靠太近,怕打草惊蛇。”
她顿了顿,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我在对面巷子阴影里等了好一阵,幸好运气不算太差,后来看到负责采买的王娘子从侧门出来。我趁她走到人少处,才上前假装偶遇,搭了几句话。”
谢音挽的眉头锁的更紧了。
有人看守……这绝非她那个志大才疏、只会耍小聪明的蠢材弟弟能布置出的手笔。
果然,这背后定然另有其人插手了。一股冷意悄然攀上她的脊背,让她心下一凛。
付知晓犹豫了片刻,观察着谢音挽的脸色,才继续低声说道:“我与王娘子之前因送货之事有过几面之缘,她还算认得我。我佯装好奇,问起怎么近来似乎不见大小姐您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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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起初有些支吾,后来悄悄告诉我,如今楼里上下都在传,说是……说是大小姐您贪玩,不知去了何处游玩,迟迟未归。还、还说……”
“还说什么?”谢音挽的声音依旧平静,但指尖已微微掐入了掌心。
“还说……产业不能无人主事,恐怕很快就要全数交由二少爷打理了。”付知晓说完,便抿紧了唇,屋内气氛顿时更加凝重。
“嗯……”
便在此时,耳力极佳的谢音挽忽然捕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动静。她呼吸一滞,耳尖微微泛红。待那声音再次隐约传来,她终于确定了心中猜测,整只耳朵霎时红得滴血。
付知晓起初还不解谢音挽的神情为何突然从严肃转为羞窘,待她凝神细听,终于也捕捉到隔壁传来的暧昧声响,脸颊顿时烧得比对方更红,几乎要滴出血来。
“嗯……啊……”
那声响断断续续,却愈清晰,付知晓如坐针毡,心中早已将隔壁那对不知收敛的妻妻骂了千百遍,连带将这隔音极差的屋子也怨上了几分。
谢音挽原本那点羞怯之意,在瞧见付知晓这般模样后竟消散大半,反倒生出了几分逗弄的心思。
她唇角微扬,故意压低声音道:“付娘子与付夫人感情甚笃,如胶似漆,真是羡煞旁人啊。”
付知晓此刻哪还听得进她的话,全副心神都被那不绝于耳的声响攫住。她强自镇定,胡乱点头应付,只盼这恼人的动静早些停歇。
谁知事与愿违,那声音非但未止,反而愈演愈烈。她再也坐不住,猛地站起身道:“我、我还没洗漱,先去准备了……明日定会去处理产业的事,一定解决。”
话音未落,人已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了厅堂。谢音挽望着她仓惶离去的背影,嘴角笑意再难抑制,连方才商讨要事时的凝重心情,也不知不觉散去了大半。
……
这边付家村夜深无眠,隔壁的周家村却也同样无人安睡。
郝红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她心里惦记着明日下工后要去看房子的事。她已然决定不再回那个家,但一直借住在周大丫家里终究不是办法。她需要尽快找到一个容身之处,一时之间,却又不知该从何着手。
而另一侧的周大丫同样满腹心事。
自打郝红定亲后名声受损以来,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郝红如此脆弱的模样。
今日见到她那般神情,分明是伤心到了极处。想到这里,周大丫的心不由得一阵抽痛。
夜色渐深。
在听到郝红又一次翻身时,周大丫终于按捺不住,轻轻从被子里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握住了郝红的手。
郝红猛地一惊,待意识到身旁是周大丫时,才骤然放松下来。她轻声问道:“怎么还没睡?”
周大丫又往她身边蹭了蹭,两人的被褥窸窣作响。她反问着,“你不也还没睡吗?”
或许是交握的手太过温热,又或许是被窝里熟悉的气息让人安心,郝红卸下心防,轻声吐露了心事:“俺……俺在想,明儿个去镇子上找个房子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