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凌厉,“陛下认为,本王有未卜先知之能,能提前知晓陛下要用此法,并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您眼皮子底下,给这碗水、这位严太医、这位赵辅,全都下了咒?”
这一连串的诘问,字字如刀,句句诛心。
萧政贤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胸口剧烈起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怎么说?
说水有问题?
那岂不是不打自招,承认自己设局陷害亲弟弟?
说水没问题?
那岂不是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承认自己御下不严,用的人是个连亲爹都认错的蠢货,还把这场闹剧当真了?
“陛下!”姜丞相立刻站了出来,对着萧政贤一拱手,声如洪钟,“如今真相‘大白’!看来这滴血认亲之法,纯属无稽之谈!严太医与赵辅都能成父子,可见此法根本做不得准!还请陛下收回成命,莫要再用此等荒唐手段,来质疑摄政王的血脉,寒了宗亲与百官的心啊!”
“请陛下收回成命!”支持萧凌川的官员们立刻跪倒一片,齐声附和。
萧政贤千算万算,没算到萧凌川会直接拿他的人当场试验,把这出构陷大戏,变成了一场贻笑大方的滑稽剧。
“够了!”
龙椅上,萧政贤终于爆出一声怒吼。
他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巨大的声响让整个大殿都为之一静。
“荒唐!简直是荒唐至极!”他双目赤红,死死地瞪着下面跪着的严太医,所有的愤怒和屈辱,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口。“严太医玩忽职守,行事不端,致使朝堂之上出现此等闹剧!来人!”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给朕把这个废物拖出去!杖毙!”
两名殿前侍卫立刻上前,像拖死狗一样架起已经瘫软如泥的严太医。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臣冤枉!臣……”
“慢着!”萧凌川忽然开口,声如寒冰,制止了殿内的喧嚣。
他转向萧政贤,语气沉稳却暗藏锋芒,“陛下,严太医毕竟是太医院的老人,医术精湛,又常年为陛下调理龙体,若就此杖毙,未免太过可惜。不如留他一命,命其将功折罪,专心为陛下与皇后调理身子,早日为我大邺诞下储君,开枝散叶,延续皇室血脉,陛下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殿上朝臣纷纷点头附和。
这话看似宽仁大度,满是为皇室着想,实则字字如针,直戳萧政贤心底最隐秘的痛处——帝后无嗣之事,竟被堂而皇之地摆上朝堂,赤裸裸地给了萧政贤一记无形的耳光。
殿下百官皆心知肚明,皇帝之所以处心积虑设局构陷摄政王,无非是因自身无子,恐萧凌川威胁帝位。
如今这番话一出,萧政贤的私心杂念,尽数被撕开示众。
萧政贤脸色铁青,胸口急促起伏,粗重的喘息声几欲冲破喉咙。
他的目光如淬了毒的利刃,狠狠剐过萧凌川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庞,仿佛要在其上剜出几个血窟窿来。
“就……依摄政王(之)言!”他咬紧牙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每一个字都似带着血腥味,声音低沉得仿佛压抑着无尽的怒火与不甘,“退朝!”
第386章姜瑶真的杀戮
一场精心策划的构陷,瞬间沦为一出滑稽可笑的闹剧。
萧政贤狼狈不堪,在满朝文武或同情、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中,几乎是逃也似的宣布了退朝。
他身后,萧凌川身姿挺拔如松,缓步而行,所过之处,官员们无不躬身行礼,那份敬畏,远胜于对仓皇离去的皇帝。
……
阴暗潮湿的天牢深处,腐臭与血腥味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赵谦被丢在一个角落的稻草堆上,四肢被粗重的铁链锁着,狼狈得像条丧家之犬。曾经在南月权倾朝野的威风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一具枯槁的躯壳和满眼的恐惧。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空寂的甬道里回响,每一下都像是踩在他的心尖上。
他惊恐地抬起头,透过牢门昏暗的光线,看到了一双黑底金线的云靴,再往上,是那身他再熟悉不过的,象征着大邺无上权力的亲王蟒袍。
萧凌川来了。
“不……不要过来……”赵谦吓得浑身抖,拼命向后缩,可冰冷的墙壁挡住了他的退路。
他想起被萧凌川关在景王府地牢里的惨状,那种被虫豸啃噬、深入骨髓的剧痛,让他至今想起来都不寒而栗。
“王爷饶命啊!此事……全是魏夫人的主意!”他急切地辩解,将所有的罪责推得一干二净,“她说,只要老夫在殿上指认你……指认你是老夫和芷若的骨肉,她便派人送老夫回南月!老夫是太想回家了,才一时糊涂答应了她!并非有意和摄政王你作对啊!”
萧凌川站在牢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神色平淡无波,仿佛在看一只蝼蚁的垂死挣扎。
“本王只是好奇,”他终于开口,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你在地牢里已经癫狂无状,为何会忽然恢复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