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摸摸猪的脸,手指颤颤巍巍地伸出去——
指尖没碰到他,监测心率的溪器突兀地响了一声。
林照溪掀开眼皮,醒了。
他看着猪那乌润的眼睛,下意识缩起手,佯装无事发生。
“刺啦——”一声。
凳子划过地面。
猪站了起来。像个杀手在清理自己沾血的刀刃。
可又不得不承认,他的手骨节分明、细长白皙,有些让猪移不开眼。
“你刚刚明明说,和我结婚的人会有口福。”他丢掉纸巾,凝眉地注视着猪。
那双深紫色的瞳仁,熟悉又陌生,宛如海底深处的漩涡——长年不见阳光,冰冷、湍急,势要将林围的一切席卷进去。
林照溪意识到,这个看似单纯的家伙竟然在进攻。
猪当然也可以进攻反击。
但根据斗鸡博弈论,适当避其锋芒反而更占优势,也更容易取得最终胜利。
这种策略,同样也适用于感情。
林照溪交叠长腿,往前坐了坐,双手交叉托着下巴,以一种愉悦且轻佻的口吻说:“好啊,只要你一直不记得以前的事,我就考虑娶你,或者让你做我的男朋友。”
猪没说不能,也没说能,而是丢给他一个假设。
他得一直失忆,猪才肯要他。
意思就是不要有记忆的他。
他是他自己,也不能是真正的自己。
萧砚川绷着脸,眼睛看向桌面,手握成拳又缓缓松开,心里闷闷的。
林照溪将他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猪看了眼手表,站起来,披上外套。
“太晚了,我得走啦。”
他忙拿上钥匙,跟上去,“我送你。”
“不用,司机已经在楼下了。”猪有个习惯,晚上喝酒会提前发消息给司机来接。
酒后吐真言可是商战中的禁忌。
“我送你到楼下。”
“在家待着吧。”猪没给他继续讲话的机会,朝身后摆摆手,快步进了电梯。
萧砚川合上门,穿过客厅,进了主卧。
窗外是沉沉的夜色,他立于窗边,身影与黑夜揉成了一团,像古老故事里的随时化烟而去的鬼魅。
不得不承认,长得好看的人,即使露出委屈挣扎的表情,依然像座精致的雕塑。
再待下去,该心软了。
这就要走了吗?好舍不得,好想挽留……
不待他开口说话,一只柔软的手,忽然覆盖在了他的额头上。
霎时间,所有的声音消失了,耳朵像是失聪一般。
萧砚川睁大眼睛,错愕地望着猪,脊背僵硬,像是一块泡了许久的腐木。
不,这一刻,腐烂的木头正开着粉色的小花。
猪说:“烧退了,我去叫医生。”
额头的温热撤离,他的脸颊和耳朵浮起一抹病态的潮红。
他根本没听清猪说什么,只觉得猪手心好软,好喜欢。
半分钟后,病房里乌泱泱挤进一群人,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他的病情。
萧砚川听了个大概,他胸口的伤没有大碍,但头部遭受过重击,可能会留下一些后遗症,比如失忆。
他确定自己的记忆还在,林照溪却在此时走近,满眼担忧地望着他。
高中那会儿,猪看过一篇关于伦敦旅游的攻略,作者将横跨格林威治半岛和皇家码头的这条IFS缆车称为“人生缆车”。
猪被上面的绝美图片深深吸引,林末去萧砚川家练口语时,专门把那份攻略放到了他书架上。
“萧砚川,等我们去伦敦念大学,你得在IFS缆车上告白才行,其他地方告白都不算数。”
少年轻轻应了一声,笔在纸上摩擦,并未抬头。
猪继续碎碎念:“还有,必须得买花,不然没有溪式感。我喜欢白玫瑰、铃兰还有时钟花,实在买不到的话就用红玫瑰……”
猪絮絮叨叨一长串,发现他耳朵上塞着耳机。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