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主的话如同冰水浇头,让张大山瞬间清醒,也让他骨子里的寒意更重了几分。
煞灵反噬,占据躯壳,成为只知杀戮的怪物……每一个字眼都敲打在他本就紧绷的神经上。他低头看着腰间那看似古朴无华的黑葫芦,此刻却觉得它重若千钧,里面仿佛囚禁着一头随时可能破笼而出的嗜血凶兽。
"掌控……煞灵?"张大山声音干涩,重复着摊主提出的那条最危险的路径,"老板,你觉得以我现在的状态,有可能做到吗?"
摊主嘿然一笑,带着点看透世事的沧桑:"怕了?怕就对了。这东西就像驯服野性未泯的凶兽,九死一生。但话说回来,你小子能从刽子手·张手底下捡回条命,还能把这玩意儿折腾成这样,本身就不是循规蹈矩的主。这条路,或许比你去找那虚无缥缈的至阳宝物更实际点。"
他顿了顿,身体微倾,压低声音:"所以,我刚才说的那个活儿,你接是不接?城北,老鸹岭,黑风寨。"
"黑风寨?"张大山眉头微蹙,这名字带着一股草莽的煞气。
"嗯,清末时的一股悍匪,盘踞在老鸹岭,打家劫舍,手段凶残。后来被官兵设计围剿,据说死伤极其惨烈,整个山寨被付之一炬,匪也被乱箭射死在山寨的聚义厅前。"摊主娓娓道来,语气平缓却带着一种勾人魂魄的阴森,"那地方废弃了近百年,本来也相安无事。但最近几个月,山下的村民晚上走夜路,尤其是靠近老鸹岭的那段回魂道,老是能听到喊杀声、马蹄声,甚至有人看到一队队穿着破烂旧式衣服、拿着刀枪的模糊人影在山路上走,像是……当年的土匪阴魂不散,还在重复着生前的巡逻和厮杀。已经有不止一个村民被吓得大病一场,阳气弱的甚至卧床不起。"
"阴兵过道?"张大山立刻想到了这个民间传说。
"类似,但更凶。这些土匪阴魂煞气极重,凝聚不散,不仅扰民,还在不断吸收活人的阳气和精神,壮大自身。再放任下去,恐怕会成了气候,到时候就更难收拾了。"摊主神色凝重,"那山寨废墟深处,然是当年厮杀最惨、燃气最重的地方,恐怕已经孕育出了不得的东西。这东西,正好给你那葫芦打打牙祭,"他指了指黑葫芦,"也让你练练手,看能不能在喂它的同时,守住自己的心神。记住,感觉不对,立刻撤!报酬八千块,现金。"
黑风寨……土匪阴兵……积年煞气……张大山默默记下。这背景放在清末,完全符合他的要求,而且"土匪"本身自带混乱杀戮的兵煞之气,正合黑葫芦的"胃口"。更重要的是,摊主提及燃气孕育可能产生"纯净魂能"或特殊"地煞阴灵",这或许是他解决自身问题和掌控葫芦的关键。
他最终点了点头,将摊主递过来的、写着黑风寨具体位置和更详细信息的纸条紧紧攥在手心。那八千块报酬和潜在的功德点固然诱人,但此刻,更吸引他的是这是一个测试黑葫芦、寻找化解自身煞气并尝试"掌控"煞灵的契机。
离开旧货市场,他先找了一家小诊所,花了几百块重新仔细处理了左肩的外伤,又买了些效果更好的消炎药和止痛药。医生对他伤口周围那萦绕不去的异样冰冷感依旧束手无策。张大山苦笑,知道这非药石能医。
随后,他找了家饭馆,好好吃了一顿,补充体力。肚子里有了热食,身体似乎也恢复了一丝暖意和力气。他不敢耽搁,按照纸条上的地址,乘车前往城北的老鸹岭。
老鸹岭山势险峻,林木幽深。黑风寨坐落在半山腰一处易守难攻的险要之地。当张大山拖着依旧沉重但稍有好转的伤躯,沿着荒废多年的山道,终于看到那隐没在荆棘与密林中的残破寨墙时,已是夕阳西下。血色的余晖洒在焦黑、倾颓的木质寨门上,那模糊的"黑风寨"牌匾斜挂着,更添几分凄凉与诡异。
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肃杀、怨恨与混乱的气息笼罩着整个山寨区域,比之前遇到的任何地方都要强烈!这里的煞气充满了草莽的凶悍、临死前的绝望以及一种……被长久禁锢于此的疯狂。
他刚靠近寨门废墟,左肩那原本被暂时压制的异变刑伐煞气,就仿佛受到了同源力量的强烈引动,再次剧烈地躁动起来,冰锥搅动般的剧痛瞬间回归!而腰间的黑葫芦,更是传来了前所未有清晰和急促的渴望震动,甚至连葫芦本身都开始微微烫!
他立刻加持了清心符(出前用所剩功德兑换了几张),紧握杀猪刀,小心翼翼地从坍塌的寨墙缺口进入了山寨内部。
山寨规模不小,残存着许多烧焦的木屋基座、破碎的瓦罐以及散落在地、已经锈蚀成铁疙瘩的兵刃。能量视野下,整个山寨弥漫着灰黑色中夹杂着大量暗红色的能量雾霭,无数破碎、疯狂的土匪残念如同无头苍蝇般在空气中游荡、嘶嚎,它们本能地汇聚成一股股阴冷的精神冲击,试图侵蚀张大山的意志,吸食他的阳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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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山依靠清心符和残存的纯阳气息艰难抵挡,一步步向着山寨中心,那处规模最大、依稀能看出曾是"聚义厅"的废墟走去。越靠近中心,土匪残念的攻击就越具象化,甚至开始凝聚出模糊的、拿着刀剑的土匪虚影,出无声的咆哮,做出劈砍的动作。
这些虚影并无实体,攻击也主要是精神层面,但数量众多,前仆后继,让张大山的精神力消耗极大。他挥动杀猪刀,刀身的煞气能劈散这些虚影,但很快又有新的凝聚起来。
"这样下去不行,还没找到正主,我就要先被耗干了。"张大山心中焦急,他掌握的那些基础符箓对付这种规模的灵体浪潮,效果甚微。
就在这时,腰间的黑葫芦似乎不满于这些"开胃小菜",猛地一震,一股无形的波动扩散开来。那些靠近的土匪虚影如同遇到了克星,出惊恐的尖啸,瞬间溃散,短时间内竟不敢再凝聚!
煞灵的本能威压,对这些低级的残念有着天然的压制力!
张大山松了口气,趁机加快脚步,冲进了聚义厅的废墟。
聚义厅同样损毁严重,只剩下几根焦黑的巨柱和残垣断壁。而在大厅中央,景象却让人头皮麻——那里并非空无一物,而是密密麻麻地汇聚了上百个凝实了许多的土匪阴魂!它们穿着破烂的棉袄,拿着虚幻的刀枪,组成了一个严密的阵势,为一个身材格外高大、面目狰狞、戴着破皮帽的凶灵,手持一把鬼头大刀,散着远同伴的凶煞之气!
这赫然是当年那群土匪阴魂的核心!它们似乎被某种力量束缚在此地,重复着生前的守卫职责。
而那力量的源头,就在那凶灵头领的脚下——一截斜插在泥土中、通体黝黑、却隐隐泛着暗红血光的断刀!断刀不过一尺来长,但散出的血腥与杀戮意志,却笼罩了整个聚义厅!这断刀,很可能就是当年匪的兵刃,饮血无数,在此地然气的百年滋养下,已然成了凶煞之器的雏形,也是这些阴兵得以凝聚不散的核心!
似乎是感应到活人闯入,尤其是张大山身上那纯阳气息和异种煞气的刺激,那凶灵头领出一声无声的怒吼,手中鬼头大刀虚指,上百阴兵如同潮水般,带着冲天的怨煞之气,朝着张大山冲杀过来!冰冷的杀意几乎冻结血液,混乱的精神冲击足以让普通人瞬间疯癫!
张大山脸色一变,如此规模的阴兵冲锋,远他的应对能力!他刚要咬牙拼命,腰间的黑葫芦却先他一步做出了反应!
"嗡——!"
黑葫芦自主飞起,悬浮在张大山身前,葫芦口对准汹涌而来的阴兵洪流,一股远比之前吞噬伥鬼时更加强大、更加贪婪的吸力轰然爆!
"呼呼呼——!"
霎时间,整个聚义厅内阴风怒号,飞沙走石!冲在最前面的十几个土匪阴兵,连挣扎都来不及,就如同烟雾般被扯碎、吸入葫芦口!后面的阴兵冲锋的势头猛地一滞,本能地感到了恐惧!
那凶灵头领见状,出愤怒的咆哮,它似乎拥有一定的灵智,知道黑葫芦是最大威胁,竟抛弃了张大山,挥动鬼头大刀,卷起一股凝练的黑色煞气,直接斩向空中的黑葫芦!
然是煞气与煞气的碰撞!
黑葫芦微微一震,葫芦口产生的旋涡更加深邃,毫不避让地迎上了那道刀煞!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能量被强行撕裂湮灭的声音。凶灵头领斩出的刀煞,如同泥牛入海,被葫芦口的漩涡轻易吞噬!不仅如此,那吸力顺着无形的联系,直接作用在了凶灵头领本身!
凶灵头领出凄厉不甘的惨嚎,庞大的灵体开始扭曲、变形,构成它身体的精纯然气被一丝丝强行剥离,融入葫芦口。它拼命挣扎,挥舞鬼头大刀砍劈,却根本无法撼动那恐怖的吸力分毫。
周围的阴兵试图救援,但它们的力量更加微不足道,只是靠近,就被逸散的吸力撕碎、吞噬。
张大山震撼地看着这一幕。黑葫芦展现出的吞噬之力,远他的想象。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葫芦内部那沉寂的、庞大的煞气,正在欢欣雀跃地"大快朵颐",疯狂吸收着这些同源的兵煞之气。葫芦表面那些裂纹,在此刻竟然以肉眼可见的度开始弥合、变浅!
而更让他惊喜的是,他左肩那原本蠢蠢欲动、带来剧痛的异变刑伐煞气,在黑葫芦全力吞噬外界然气的时候,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和安抚,竟然不再躁动,那冰冷的侵蚀感也减弱了大半!似乎葫芦在"进食"时,无意识地将他体内这缕同源的麻烦也当成了需要"整理"的一部分,暂时压制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