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珺莞尔:“你倒是有能耐,能从西姜逃回来,今岁西姜来述职的人还说你病了呢。”
钟惠汗颜道:“臣,罪臣在西姜东躲西藏半年,走的北面经途径五胡……本怕牵连妻儿不想回来,可听闻上京夷难……放心不下,是以……想方设法逃了回来。”
“你那妻儿活得好好的,你的家书,每次送到上京,我都差人帮你送到他们手上了。”秦珺道。
钟惠不住点头,“是是,多谢公主,我听闻上京陷落,本是万念俱灰,和流民一起到了中京,做了半年乞丐才遇妻儿……我……罪臣……”
钟惠双手捂着脸,泪水从指缝溢出。
秦珺想拍拍钟惠的肩,但钟惠一身肮脏衣物,少说也说半年没换洗过了,还散发恶臭,讪讪收手,朝小桃使了个眼色。
小桃不动声色的将窗户开得更大些,令和风细雨吹进些许。
小桃问:“你在西姜做官不好吗?逃什麽呢?”
钟惠一噎,解释道:“是当官,但不是清流之官……”说了看一眼秦珺,才继续说道,“大司马当年有意收拢罪臣,明里暗里送来不少钱财,後来他微臣给上京传假消息……否则就以徇私受贿名义禀告上京革去我的官职。”
钟惠忐忑的看了一眼秦珺,秦珺示意他继续说。
钟惠忐忑道:“本想着……革职就革职了,大不了携妻儿回乡过日子……谁知,大司马又改用家小性命为难……臣只怕越陷越深便设法脱身,那些钱都刻有西姜朝廷印记,我只怕留下踪迹被识破想逃跑,走之前什麽都没带,方才逃出西姜……”
小桃听得嘴角抽搐,“你也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钟惠:“……若放不下,只怕死在西姜了。”
秦珺:“这才说明,钟大人不是什麽人才猪脑之辈。”
“公主谬赞,罪臣不敢当。”钟惠道。
秦珺莞尔,很是满意的看着钟惠,说:“吃也吃饱了,喝也喝够了,钟惠,本宫当年救你一命,现又救了你全家,你是不是该报恩了?”
钟惠抹去泪水,点点头,显然早就知道,当前那封密信,为他指明生路的正是秦珺。
秦珺问:“要不要先去见见你的家人?”
钟惠摇头,“若能将功补过再……他们现今过得很好,罪臣心知都是公主帮扶,愿意舍身忘死效忠公主。”
小桃瘪嘴:“你偷偷逃回西姜令上京在西姜的眼睛丢了,还给陛下递那麽多假信息,若是败露只怕会落得个满门抄斩之罪!你不是甘愿忠心,是不得不忠心罢!”
秦珺佯装训斥:“小桃——”
钟惠吓得屁滚尿流,连连朝秦珺磕头:“公主明鉴!此次家小能够死里逃生,钟惠确实感激不尽!万万不敢再叛主子再叛秦周,否则,否则全家不得好死!”
秦珺满意一笑,起身郑重的将钟惠扶起来,“钟大人。”
钟惠:“公主。”
二人热泪盈眶的对视。
小桃:“……”
秦珺鼻子一抽,伸出右手朝小桃招了招,小桃递来一份名单。
秦珺将其展开,递交到钟惠手中,对他道:“大人可认识这些人。”
钟惠揩掉眼泪,审视名单,末了诧异道:“这些都是西姜的……老臣!”
秦珺莞尔:“半月前我得此名录,想来,都是被大司马设计轰出邺地的旧臣罢?”
钟惠在西姜朝堂待了九年,自然对西姜朝中一应事情知道不少,“是,只是公主有何吩咐?”
秦珺问:“其中可有忠于西姜之人?”
钟惠认真想了想,“此人,冯舍,曾随姬无命亲征,乃其副将,昔日司马错坐大,他忠言进谏被贬至鹫地,陈亟,在司马错之前是朝中大司马,因贪污罪下狱,其党羽全部被杀,只有陈亟因涉案不深,姬存念其三朝元老,是以许他告老还乡。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公主问这是什麽意思?”钟惠道。
秦珺莞尔,敲敲桌上名录,道:“这不是挺好的,文臣武举,再将牧子请回来,不就行了?”
钟惠:“?”
小桃问:“请他们来秦周当官?”
秦珺道:“秦周有宰辅孙相,一山不容二虎,谁也不愿意来个主意大的和自己斗,他们不会来的,当然是请回西姜了。”
钟惠顿时觉得不妙,难以置信的看着秦珺。
秦珺道:“钟大人,现遣你为使臣,去将这些人说服回西姜。“
钟惠想来想去,万万想不到自己死里逃生离开西姜竟然还要回去,而且还要……还要……
“公主。”钟惠道,“你真的不是开玩笑?”
秦珺:“……”
静园,钟惠已经梳洗干净,和秦珺在书房议事,直至月上中天,秦珺才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